云栖面上一滞,回答道:“姨母姨夫和父亲母亲都在外云游,不曾回去。”
“既然如此,那便不去打扰了。”
……
不死国。
“听闻你一回来就扎进了桃林,果真如此。”梦不知一只手负于身后,缓步走过来。
桃花树下,云栖仰躺于层层落花之上,玄墨淬火扇掩着面,分辨不出是醒着还是睡了。
“让我来猜一猜,是因为何事烦恼呢。”梦不知就地坐到了云栖旁边。
“莫非是为情所困?”
旁边的人仍旧没有动静。
“云家小子。”梦不知用扇子戳了戳,“我知道你没有睡着,别装了。”
“前辈在旁边,我怎么能睡得着?”云栖无奈地叹气,伸手把扇子拿开。
“有什么烦恼,同我说说。”
“我能有什么烦恼?”云栖坐起来,“一无案牍之劳二无庭院琐事,一个人来去自由,哪里来的烦恼。”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梦不知道:“看来真的是为情所困。”
“也对,像你这个年纪,正该是遭遇情劫的时候,也不奇怪。”
“怎么又不说话了?”梦不知开始仔细打量云栖,“云家小子,这可不像你呀。”
“在外面这百来年,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我在思考一件事情。”云栖终于缓缓开口。
“什么事情?”
“听闻酒祖那里新酿出来一种酒,不论是谁,只要饮下三碗,必定会酩酊大醉。想要酒醒,短则数十年,长则数百年。”云栖道:“我正在打算,要不要去他老人家那里讨来一坛,喝了之后昏天黑地地大醉一场。”
“睡上个几十年上百年,说不定醒过来之后,所有的烦恼都已经不见了。”
“哦?你说这话可是真心的?”按理说听到这样的话,寻常长辈要么呵斥要么劝导。梦不知却饶有兴趣地说道:“青青和酒祖还算有几分交情,要不让她替你走一趟?”
他的表情十分明显地表达出了想法——我也想看看那酒是不是像别人说的有那么大的威力。
云栖呆愣过后,摇头道:“算了,不怎么真心。”
“哈……”梦不知笑道:“其实你不喝也是对的。不让叫你父亲知道了,恐怕要一扇子给你扇醒。”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要叹一句宿命与运道。”
“前辈此言何意?”
“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可算得上是玩笑世间,万花丛中过,却能一身轻松不受牵累。倒是使得你母亲心中有情不敢言,独自品尝情之一字的酸涩。”
“如今轮到你,风姿本领对决胜于当年还只是肉体凡胎的他。可事情却颠倒过来,你居然成了有苦不能言的那一个。”
“笑一句风水轮流转,世道公平,连风水都看不惯你们云家人一直做那情场之上的得意者。”
云栖闻言笑了:“我也是母亲的孩子,为什么风水不是从她那里转到我身上?”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云栖的笑变为苦笑:“确实,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他重新仰躺在地上,看着灼灼的桃花,不辨悲喜。
他自持生而为神,能凌驾于人族之上,看遍人界喜怒哀愁。当日出现在她身边,不过是好奇父亲无意中掉入人界的那朵花,会有怎样一番经历。
她生于建木,必定有和普通人族生灵不同。他好奇会有哪些不同,好奇她会长成什么模样,好奇她生于万恶之源,会有怎样一副心性。到最后,又会是怎样一个结局。
他把看作话本中的角色,把她的经历当成一出戏来观赏。
却没有意识到,这出戏看着看着,他自己居然看进去了……
“前辈啊,你这里有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