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修指萧探晴去寻杜夫人,让她帮着找个近身的仆人,于是,一早上人就被带来了,看着年纪小也健壮,人又机灵,在厅里问了安,萧探晴就带他去院里。
陈弼勚才起,举着茶站在花池边上,他蹙着眉毛,眼睛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盯着萧探晴半晌,问:“空青在不在?”
“空青在吃奶呢,陈公子,太阳晒得脸疼,咱们进房里去说,”萧探晴引着他向内去,随口又问,“公子他在不在?”
颜修正在案前练字,他今日未去南浦堂,原是打算着带陈弼勚去街上走走,夜里又去听戏。颜修穿着斑竹纹样的氅衣,浅蓝色映墨绿,他放了笔过来,萧探晴忙说:“公子,人来了,以前在别人府上做过,后来又在杜大姐娘家侍候她的亲爹,很可靠。”
那仆人忙问了陈弼勚和颜修的安,说叫朝赐。
“我信杜夫人说的,”颜修从钱袋里拿了银子赏给他,嘱咐,“这是陈公子,我平日太忙,你得照顾他的一切,他平常就在我这里住的。”
朝赐答了:“是,公子,陈公子。”
又说了工钱和别的,朝赐便随着萧探晴去住处安顿,陈弼勚的茶才喝了一口,他忽然抓着颜修的手,软语着恳求:“我想去看空青。”
颜修看他笑,不由得也想笑,可还是绷着,吓唬他,说:“你又不是她的娘。”
被颜修点了鼻子,陈弼勚跟着他走,两人到了院子里,阳光烈得好似糖稀,十一月了,扶汕还是暖和,绿树枝头停了鸟雀,笼子里是颜修自己养的那些。
“怎么了?”陈弼勚好奇颜修总看着自己,于是问。
颜修答:“在想咱们今后去哪里。”
“回泱京吧。”
颜修轻笑后摇头,他整个人像要缩起来,那么谨慎,他小心去抱陈弼勚的腰,抱紧了,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说:“如果今后真的可以,咱们得回去看看,我喜欢崇城,由于你,所以喜欢那个禁锢又堂皇的地方,也喜欢泱京。”
“咱们回去,再找到我母后,她现在是一个人。”
“好。”
陈弼勚并没有抱颜修,他端站着,像经历什么难捱的刑罚。
就这么,两个人以不变的姿态静默,陈弼勚脸朝不远处的廊道上,那处长着栽种在缸里的花草,他看到那个细腰皎面的萧探晴,抱着颜空青来了。
二人愈发地近,陈弼勚还是不做声地看她,萧探晴在阳光底下抬眼,这才瞧见此处的两个人,她已经走得近了,轻歪着头,和陈弼勚对视。
陈弼勚低声念:“空青……”
“带着空青来找你了,陈公子。”
萧探晴的话那么轻,却瞬间刺得颜修后背冰冷,他着实被吓到了,立即将陈弼勚的腰松开,转了身,说:“玩一阵就好,一会儿我带他出去。”
萧探晴波澜不惊,无人知道她是麻木还是敏锐,空青被交到陈弼勚怀里,他就逗她,抱着她去屋里,腾出手来摸摸空青的腮,说:“她好白。”
“陈公子这么喜欢孩子,以后成了家,让夫人多生几个。”萧探晴笑着说。
陈弼勚一愣,随即点头,他想也没想,便说:“好。”
“生什么生,没人愿意跟他的,”颜修冷笑一声,在一旁坐着喝茶,他斜眼往陈弼勚的脸上瞟,又道,“小傻子。”
陈弼勚听出颜修的话中带刺,他将空青抱得很好,在房中缓缓踱步,说:“我才不是傻。”
空青要被晃得睡了,萧探晴看着颜修,又瞧一眼陈弼勚,她咬住了下唇,有些想不通。
几人待了会儿,萧探晴就抱了空青回房,颜修让陈弼勚换一件好些的衣服,他帮着理领子、整袖子,再找了个漂亮的玉佩,在他腰上挂着。
中午饭也不在府上吃了,扶汕有水边的集市,也有热闹富庶的大道。一家馆子是常去的,门前是莲花碧叶、葡萄茂枝的砖雕,门上写“西曛居”。
陈弼勚忽然凑过来,小声告诉:“我想起一句词,‘住兰舟、载将离恨,转南浦、背西曛’。”
“怎么忽然要背词?”
“我才不是个傻的。”
前一刻笑还挂在颊边,后一秒,陈弼勚便低了头,他的话很轻,却使颜修停住了步子,二人在人潮的边缘站着,陈弼勚的嘴角下弯,他沉默片刻,又露出了一次笑。
颜修在袖子下抓紧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摸他的胳膊。
说:“好了,我当然不是真的认为你傻,我只是听不习惯她那句话,更听不惯你的答复。”
“话……有何错处?”陈弼勚理直气壮。
终究还是没有谈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西曛居,在楼下选了个位子。
选的菜品都是在扶汕有名的,陈弼勚抿着甜绵的梅鹿液,再歪着头问了一次:“我到底说错什么了?”
颜修缓声地答:“别喝醉了,我才不背你回去。”
窗外灌进南域的冬风,才够得上凉快,陈弼勚穿得那样鲜嫩年轻,束着长而乌黑的头发,风像水流,从他的四周滑过。
颜修忽然问:“知不知道为何带你一个人来吃?”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