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行更多艰苦的工作。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我会尽力!”赵谦能理解老爹担心。
“另外,你有了力量,就会感受到你自身的邪恶。我现在回头想,这些年杀很多人的出发点是我个人的恶意和恐惧。虽然我也在极力化解这些回忆带给我的负面影响,却做不到。”
赵谦愣住了,他也有这样的感受,很多时候不得不用冠冕堂皇理由解释的事情背后却是非常阴暗负面的动机,那种因为愤怒和恐惧生出的残酷冲动让赵谦经常觉得一阵阵后悔。没想到老爹这样强大的人也会如此。
“更重要的是,如果你想明白这些,就需要建立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信仰。如果没有这样的终极信仰作为支撑,你自己的良心就会崩溃。你很可能就会变成一个拥有强大力量,所以不得不通过满足自己欲望来证明自己所作所为是正确的人。”
“官家,终极信仰是什么?”赵谦听过这个词,却没办法理解。
“终极信仰就是我现在没办法证明其正确和必然,但是我就是坚信他是正确的。并且在不断前进的过程中去完善这个终极信仰。正因为我做不到,所以我才要有信仰。正因为是终极,所以我才毫不迟疑的追求下去。”
“我……不懂。”赵谦答道。话出口,赵谦就觉得这么说也未必正确,老爹就是赵谦的终极信仰。因为老爹做到的事情是赵谦相信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所以赵谦才倾尽全力追随在老爹身后,希望能够看到老爹所看到的风景。这种追求所获得的快乐超出赵谦从其他地方获得的快乐。老爹说那是人体的脑多肽奖励机制造成的感觉,赵谦却愿意相信那是类似灵魂震撼带来的欢乐。种欢乐不止于一时,获得的越多,赵谦就觉得更加自信,更无畏惧和疑惑。
“那是因为你见识的太少。不过……算了,我会教给你我眼中的世界,完全是我个人眼中的世界。你在听之前先做做准备,那是我个人的看法,是我个人的基点。你不要模仿这个,因为这是纯粹的个人观点。这只是我在坐标系上的立足点,而不是整个坐标系。当你感受不到你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的时候,可以尝试与我进行对比来寻求你自己所处的位置。哪怕你学到了我的所有,你依旧是你,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都只会拥有属于你自己的坐标点。你就是你,我就是我。”
赵谦觉得这段话好普通,像样的老师们都会把各种课本上的这段话讲给学生们听,不说听出茧子,反正赵谦已经烂熟于胸。此时他灵光一闪,答道:“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嗯。”赵嘉仁点点头,很是高兴。逻辑学就这点好处,它不会让人变得更聪明,也不会给人灵异的能力。逻辑学只是一门很有用的工具,它起到的作用就是让接收过逻辑训练的人在自己完全不懂的情况下也不至于脱离基本的道理太远。面前的儿子哪怕是在背诵课本,也说出了课本告诉的正确方向。心中满意,赵嘉仁就继续下去,“我得备课,你先等着。郝康的事情你去处理一下。”
“官家是想把蒙古纳入大宋经济边疆么?”赵谦也放下沉重的思想辨析,处理起更轻松的具体工作。
“倭国和东罗马也算是文明国家,文明国家的特点就是他们有制度。就如同中华,从祖龙开始的核心制度到现在没啥变化。东罗马被入侵,短暂亡国,所以就显得制度混乱。倭国呢,继续建立到现在已经非常稳固。我们谈制度,就可以用先进和落后来评价。因为制度本身有如此定性的价值和标准。蒙古的文化无法支撑起一个制度,除了武力之外就没办法和蒙古交流。他们有传统和作派,却没有制度。简单来说,当我们终于从制度层面与倭国地头接触的时候,倭国向大宋提供劳动力的制度就建成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讨论和维护这个制度。我们和蒙古人之间能建立个啥制度呢?”
赵谦连连点头,觉得眼前的某块迷雾又被现实经验和老爹提出的理念扫清了。对倭国和东罗马进行经济控制建立在对方也有文明底线的基础之上,大家可以文明的交往。大宋通过贸易获得利益,倭国与东罗马也通过贸易获得利益。和蒙古之间的任何协议只要产生利益,蒙古就会想通过武力来独占这份利益。于是和蒙古之间的制度性性往来的基础就是干掉蒙古。干不掉蒙古,任何制度都是瞎谈,都是肉投馁虎抱薪救火。
越想这话就觉得这话讲出了事实和真实,赵谦对老爹要讲的课更充满了期待。站在这样的高度上,又有什么是看不清的呢?
赵嘉仁也在想类似的事情,对于蒙古乃至侵吞了蒙古的俄国传统是赵嘉仁21世纪和一位哥们喝酒聊天时候听到的。当时大家谈论的本是德国的巴巴罗萨与苏联的大雷雨计划,苏德和平协议签署之后德国转头对付西欧,铁人大叔就制订了大雷雨计划,这个计划的基础是德国与西欧陷入旷日持久战争,极大消耗他们力量。在两边都精疲力竭的时候,几百万苏联红军从占领的波兰出发从背后干掉德国,推平西欧。
键盘政治局的宅男们谈着谈着跑题是正常,那位哥们就讲述起俄国没有制度,他们的传统就是恐吓。从战争角度来看,德国一个月干掉法国荡平西欧之后,苏联就得考虑以防守姿态来应对。但是俄国的传统让铁人大叔在苏联瓜分到的波兰地区投入重兵摆出进攻架势。意图以布置重兵的方式吓唬住小胡子。
没想到小胡子一眼就看穿了铁人大叔的把戏,毫不迟疑的发动了进攻。大雷雨对上巴巴罗萨,小胡子把苏联军队打得落花流水。
赵嘉仁听到这里只觉得豁然开朗。他以前没这么考虑问题,却看过别的很多书,书里面让赵嘉仁看过两个观点和史料,第一,俄国其实是继承的蒙古文化。第二,很多德国军人在发动巴巴罗萨计划之前其实不想打这一仗。当时虽然德国也谈不上充满了对苏联的好感,至少觉得已经干掉了传统西欧敌人,德国也该大复原,大家回家享受战争红利。苏联至少在当时是德国的盟友么。
结果发动了巴巴罗萨战役之后,德国一线军人的观点就变了。在赵嘉仁看到的一篇访问二战德国兵的访谈里,那位接受访中国传记作者问的德国兵坚定表示,‘苏联人的军队分布根本不是防御性的,而是进攻性的。我是军人,我看过那么多苏联的军事布置之后确信苏联就是要对我们发动进攻。我是军人,我明白的。’
这些资料与这位哥们提出的论点结合,让赵嘉仁豁然开朗。以前让他疑惑的资料瞬间就变成了让他明白道理的内容。这些认知‘常识’在现在甚至变成了对蒙古帝国分析的基础。
想到自己要给儿子讲述的内容,赵嘉仁心中压力更大。这么多的常识建立的基础是无数的历史,还是比现在大宋局面先进太多太多的历史。创造出赵嘉仁自己本身力量就是这些历史以及对历史的学习和认知。自己的儿子和现在的大宋有能力接受这些理念么?
想到这里,赵嘉仁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段话。葬礼,无数的葬礼,高贵的、卑贱的、尽哀荣的、默默无闻的……所有这些葬礼刚刚结束,悼念的钟声还在空气中残留著震荡,人们已经开始跳舞。
不仅仅是跳舞,还要工作、学习、恋爱、结婚、举行庆典、寻欢作乐……这就是民众,被争取、被利用、被牺牲、被保护的民众。他们就像是泥土,怎样践踏也不会被玷污,渗透多少鲜血也能开出鲜花的泥土。看著他们,你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无论是怎样的动荡纷争,多少枉送的天才的性命、英雄的血,都是值得的。所有的人都将死去,只有他们永远活著。
在那个人也曾经为中国该怎么摆脱历史循环怪圈而苦恼,但是他选择了学习,仔细阅读了二十四史之后,那个人说找到了摆脱这种怪圈的方法,就是人民民主。
赵嘉仁读到这个历史的时候有点感动,因为他认为那个人是人民中的一员。但是当时的认知也仅此而已。现在赵嘉仁发现至少对他自己而言,如果他不能把终极理念建立在那个人在嗡嗡嗡那么激烈的社会运动中极力向人民宣传的‘人民是国家主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基点之上,赵嘉仁就找不到能够承担这样强大力量反噬的方法。
强者也会恐惧,强者也会不安。如果不能为人民服务来获得落脚点,那就只有吞噬人民来获得安心。野蛮和文明中都能产生强者,野蛮和文明的分野也就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