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一个大哥大的人瞪着眼睛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说道。
“姑娘,你说你手里那玩意,能和我这个的功能一样?走到哪都能打电话?”
说着话的功夫,他将手上的大哥大就举了起来,语气里满是怀疑:“你看看我这大哥大,天线这么长,一两斤的份量。在帝都城里也不是到处都能打电话,还总有没信号的时候。就你手里拿个小东西,天线都没有,电池也不大,就是能打电话信号也好不了吧?”
“先生,我们的手机通话效果相对于大哥大,只有更好,是绝对不会比它差的。大哥大使用的是模拟通信方式,所以才需要这么长的天线和大容量的电池,否则信号无法进行识别。但是我们的手机使用的是数字通信方式,打个比方,模拟通信就像人说话,离得远了想分辨说什么就必须大嗓门的喊。但是数字通信方式不同,它相当于事先约定了一个规则。比如说一长一短是一个意思,两长一短又代表另一个意思。听清楚人的声音喊了什么不容易,但听清楚声音的长短就容易多了不是吗?”
“不过相应的技术上就难多了,您想要通过简单的数字信号还原出原本的通信内容,就要识别的更快、做更多的计算。我们的手机采用了专门设计的集成电路,因此才能实现数字通信方式。您如果不相信,完全可以现场试验一下。我可以用我的手机呼叫前面车厢里的乘务员,让他来给大家做个演示,大家说好不好啊?”
京津特快上安排的都是乘务员里的业务尖子,漂亮的乘务员姑娘声音清脆利落,自然也就没有人会故意去为难人。
如果是换个地方、换些人来这么做,说不定就有人要怀疑大哥大男人是约定好了的骗子托儿。但这是什么地方?铁路列车上,推销产品的是穿着铁路制服的乘务员,有着国家信用背书。
铁路上的东西或许会贵上一大截,但至少在九十年代初,大家还不太相信会卖假货。
“这样吧,我们请我身旁这位外国旅客来约定一个暗语。然后我用手机给前面车厢的乘务员打个电话,我会用很小的声音来说话,看看一会儿他过来能不能复述出这个暗语。”
乘务员姑娘很有信心的介绍了一下规则,然后询问了路易斯是否愿意配合。
路易斯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火车上遇到了中国人出售手机的机会,这一度让他觉得是针对他做的一个圈套。
不过很快梦水音就打消了他的这个想法,中国的铁路是中国的政府部门,代表着国家形象。除非这一车坐的都是卧底,否则在列车上公然诈骗,这在中国是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
而两人乘坐京津特快的时间和动机都是临时起意,更不可能给人做出这么细致准备的时间。
既然如此,路易斯也只能将发生的这些事情当做是一个巧合了。
竟然有机会接触中国的手机,路易斯当然绝对不会放过。
“那就用一个我很喜欢的中国美食来约定吧。”路易斯想了想,说道:“如果可以,请小姐告诉你的同事,过来的时候说一句‘虾爬子,我们走’,就好了。”
“虾爬子,我们走?”乘务员姑娘略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好的,那就是这句‘虾爬子,我们走’。”
说完,她在手机上按了几下键盘,然后拨出了这通电话。
路易斯几乎是屏息静气,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她的操作。
在大哥大刚刚进入中国的时候,它并不仅仅只是一个通信工具。就好像BBA的汽车并不仅是汽车,那时候生意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将手上的大哥大拍在桌子上——这就是身份的象征。
而另一些人更喜欢在公共场合彰显自己的身份,拿出大哥大忽然在人群中开启人嗓扬声器模式的,都不算“装逼”而是真“牛逼”的人物。
当然,人嗓扬声器模式也有其不得已的苦衷,那就是大哥大的通话质量实在是太糟糕了。
在没有数字处理消除背景音,在模拟信号面临干扰,信号衰减和信号失真等问题面前,大哥大的通话质量可想而知。
如果声音小了一点,那对面说不定就要少听一个小数点之类的,损失真是没地方哭去。
乘务员姑娘静等了片刻,眼睛忽然一亮,显然是接通了对面的电话。
“孙哥,你现在过来一下七车厢。来了之后,要说一句‘虾爬子,我们走’……”
乘务员姑娘的声音很轻,甚至在叙述暗号的时候还特别放低了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