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儿却显然比林阡更熟悉。
当初,姜蓟长枪,江星衍飞戟,李全火器,杜华铁矛,百里飘云大刀,在吟儿产子、生命垂危的最初几日,作为宋军新秀同心协力地匡护着她,他们一同在她身边成长、以见到主公为唯一理想,约定“蝉鸣之前,必返家园”。
作为“徂徕猛虎”的姜蓟,毋庸置疑是其中战功最高,不对,是和勇谋兼备的李全差不多……然而,在离林阡最近那场的箭杆峪之战,姜蓟为救江星衍而战死沙场,李全却成了转败为胜的关键……但那一战细细分析,李全没有遵守凤箫吟的号令属于自作主张,这才被完颜永琏和林阡分别洞悉了“不安分”。
江星衍原属川东黑(谐)道会,当年被林阡带去山东助阵红袄寨,是因为姜蓟牺牲才留在那里为他继续守护家园。换句话说,江星衍出身盟军而不是红袄寨。江星衍疑似降金这件事如果单发,或许还无关痛痒,只需林阡和杨鞍互相交个底,关系的亲疏就可以一笔勾销。可谁知,偏偏发生在“吴越死因可疑”“林阡包庇莫非、段亦心”“石硅看清林阡真面目愤然离去”“妙真回来心事重重”的基础上!而归根结底,从吟儿身世揭穿的那一日起,就注定了林阡这精神支柱会像现在这般被加速剥蚀,动摇,继而贪婪妄为的野心家、审时度势的阴谋家、动摇不定的投机者、犹豫不决的观望者、听风就是雨的老好人、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一拥而起随后一盘散沙!
对于山东会发生祸乱,不能说林阡完全想不到,甚至他为了制止此乱根本就没慢,纵使耽搁过、犹豫过、作废过,棋子也从没忘记朝那里的棋盘上摆,一直就在不停地远近调控着:诸如宋贤、义斌、郝定、二祖、杜华,全都是此次情报的稳定来源,也是他林阡的绝对互信……然而,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现在的山东,谁是人谁是鬼,一团乱麻。
既然那始作俑者现阶段已完全露头,林阡是时候要做出更多反应——真要是重磅的炮弹爆炸,区区几个防弹坑哪够?
“暴死”之前,他曾未雨绸缪、留了一步后手:东线稍一稳定,李君前便到淮北坐镇那里的小秦淮,如若红袄寨有难,则立即率领两淮群雄从南面拖住金军、予以支援。所以现阶段林阡用不着飞鸽传书,李君前应该已经和楚风月杠上,金军占不到任何便宜,外围还可以令林阡高枕无忧。
但李君前毕竟是杨鞍的外人,虽曾和山东群雄并肩作战,始终不便参与红袄寨内事,考虑到这一点,林阡便只能以李君前做一个“攘外”的保障,“红袄寨面临空前乱局,我应立即调遣一个安内之人。”他该落新子了,炮弹打炮弹才能转守为攻。
“此人需要,咳咳……既能独当一面、善于安内,又对山东群雄有莫大恩情、能够服众……”轻舟帮他分析时,说到两个符合条件的人,一个徐辕,一个凤箫吟,看似完美,但也有为难之处,“天骄和主母,只能有一位去山东,另一位则需留在蜀口,辅佐主公与林陌吴曦攻防,其实这一点倒并不难,主母若然养好了伤,可以随时顶上空缺;难的是……”
“难的是,吟儿是金国公主,天骄和楚风月曾是爱侣,至今都还为她不娶。”林阡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巧,都触到了山东群雄的逆鳞。
“血缘关系天早注定,主母有伤不宜奔波,所以,该去山东的人是我。”徐辕闻言自请赴战,他当然也没想到,才辅助主公打了一仗,就不得不前往离主公最远的地方,好在主公是令他安心的,“爱侣关系,可以靠其它来遮挡,说来惭愧,这两年我也并非一直坚定地非她不娶。”
林阡和轻舟皆是一怔,想起去年秋天徐辕曾向闻因求婚而被拒,虽然那求婚更多是因为要对柳五津负责;除了恍然,林阡比轻舟还多了一丝挥之不散的纳闷,涉及闻因,为何我竟觉得如此尴尬?难道是因为幽凌山庄的三生石和文县的互相喂血;还有隐隐约约,大圣山上好像闻因出现过?何以最近军中诸多流言,称柴婧姿对闻因鞍前马后“二主母”?不过,谣言止于智者,轻舟和天骄听到大概都付之一笑吧?
“林阡哥哥,天骄,军师……”正好柳闻因前来,请缨说要去山东,问她原因,是“担心妙真。”
“那就再好不过。闻因刚好可为我抵消风月。”徐辕为了林阡和红袄寨能转圜而不得不出此下策。
“怎么?”林阡、闻因皆是一愣。
“假扮……夫妻?”轻舟猜时,脸上微微一红。
“可楚姑娘她……”闻因潜意识当然不允,为了自己也为了楚风月。
“于公,她是敌人。”徐辕拎得清。最近这场山东之乱何尝不是因为楚风月而起?她既是金军主帅,他要消除此乱就必须狠心与她为敌,从头和闻因假扮夫妻到尾。
“好!假扮也好,找机会再跟楚姑娘解释……”闻因为了躲避林阡目光,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可是……”林阡还没来得及说完,闻因就尴尬地跑了。事实上,她内心是猜到了徐辕要走、吟儿会来,生怕柴婧姿的胡闹会影响阡吟关系,故而主动找借口走,恨不得把柴婧姿也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