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生救下的,皇家人翻脸不认人,但你元坤怎么不坚持真理为芙蓉辩上一两句呢。
元坤法师很内疚:“唉!我知道芙蓉是冤枉的,接二连三的祸事与芙蓉丝毫没有关系,若不是芙蓉降服水牛屎精,天下恐怕更糟。”
“那你就忍心将芙蓉送上祭台?”
“孤掌难鸣呀!”元坤法师长叹一声道,“造成这样的局面不能光怪皇家,韦相爷西都侯也盘问过我与小七子,可惜口供不一致,我也为了明哲保身顺了皇家意罢了,何苦呢,天下还能撑多久。”
“芙蓉是我们姐妹,我们不能让她受冤。”
“你们想怎样?”元坤法师眼神一变。
“奉师太之命,救回芙蓉,还请法师发善心助一把。”
“劫狱!”元坤法师呆呆地望着眼前几个尼姑打了一个寒战,他也是忠实保皇派,对皇家从无二心,这种违背法则之事更是想也不敢想——不过对芙蓉他确实非常同情,自她押入监牢已多次去探望,而且抖胆在韦相爷西都侯面前讨保了几次,由此还讨了他们无端的责怪——还是小七子善变机敏,一见风头不对掉转屁股跟在韦相爷身后不离左右,对昔日由他叫出来的“娘娘”硬是照面也不打一个,倒也省掉许多心事……
沉吟了良久,小不悔将刀架在元坤法师头上,仗着地势幽僻左右无杂人恶狠狠地道:“臭老头,我几个姐妹已将身家性命押上了,救不回芙蓉师姐就同归于尽,你如怕死也作罢,不过你得带我们去牢房,否则……”
元坤法师不知吓坏了还是被他们姐妹情深感动了,出乎意料竟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有元坤法师带路,根本不用费什么周折冠冕堂皇进了芙蓉的牢房。
芙蓉当然很意外,但她更没想到姐妹们是奉师太之命来救自己的。将死的心理是平静的,因为什么都想明白了,起初她也不肯为了自己一条不值钱的贱命连累大家,但经不住师姐妹们用师命压她,用同归于尽的决心震慑她——将她本已平静的心推起了浪头,同时也勾起了隐在心底已欲尘封的“欲望”。
元坤法师以提问的特殊权力将芙蓉轻而易举从牢役手里骗出来,可坏却坏在出牢狱大门时撞见了西都侯。
西都侯自然不会放过她们,迅速调起兵丁将他们当匪徒围剿——力量悬殊,目标又明确,芙蓉她们很快被逼到一条死胡同退不得进不去眼看要被斩成肉泥。
元坤法师与芙蓉此时已是一条绳上的两只蚂蚱,他若被捉会死得比芙蓉更难堪——因他成了皇家的叛徒。
芙蓉很内疚,拉上这么多陪葬的,他们不但会死而且还要背上洗不清的黑锅:“元坤法师,你把我绑起来送出去对你或许好一些。”
“娘娘哪儿的话,大不了一死,死得舒坦也对得起地皇,”元坤法师反而非常坚定,“我其实早错了,若不是不悔师父提醒怕是犯下滔天大罪,永远也不能心安,娘娘,我与你共存亡。”
“你……你太傻了……”
芙蓉话音未落,西都侯带着一群兵丁已冲进胡同来到面前,小不悔几个姐妹怒发冲冠挡在前面准备以死相拼。
千钧一发之际,合该芙蓉命不该绝,奇迹出现了,只听得“哄”一声崩响,烟灰四起迅速迷漫,胡同头的墙倒塌了,死胡同变成了活胡同。芙蓉等大喜,鱼跃而出眨眼到了郊外。
一口气又跑了数十里,彻底甩掉追兵才敢停下来,芙蓉清点人数只剩下自己一直拉着的元坤法师和为自己开路的小不悔,其他几位师姐妹不见踪迹,怕是已被杀害或俘虏了。
小不悔哭了:“我可怎么向师太交代,这么多师姐都没了……”
芙蓉更是心如刀绞,与小不悔抱头呜呜大哭。不好交代是她芙蓉呀!是她害了这么多姐妹,她更无颜见师太。
夜色越来越浓,伸手不见五指。三个无家可归不同身份不同命运之人被权势逼得走投无路。
“你们走吧,别管我了。”芙蓉被眼前的困境搅得万念俱灰。
“不行,师太等着我们。”
“你告诉师太我对不住她,来生再报答她的大恩大德了。”
“师姐,你想哪儿去了,你若想死不如早点死,干嘛搭进这么多姐妹。”
“不悔说得对,既然出来了就要活下去,”元坤法师毕竟成熟,“不过回庵怕是不成了。”
“为什么不能回去?”
“西苑庵怕被翻了天,等你们回去现抓呢?”
“还是连累了师太……”
“娘娘,这你放心,他们对师太倒不会怎么样,此时师太只想你平平安安,你若回去被抓反而让师太难过。”
小不悔急了:“不回去能到哪里去,没吃的没喝的捱得上几日。”
这倒是个大问题!
三个人都不响了,不过心里都在思虑着明天怎么过……隐隐约约忽一阵“毕剥”声,四下里突然一片莹光——仿佛置身于幻觉之中……
“妖孽……”元坤法师一见荧光便知道碰上了肮脏东西,但这荧光之多色彩变幻之迅猛还是让他不寒而栗,因为凭他浅薄的道行根本对付不了……元坤法师摸出随身携带的桃木剑:“别怕,有我在,有祖师爷的桃木剑……他们不敢上身……”
奇怪的是遍地飞舞的点点荧光仿佛没看见三个天下人的存在,依旧缠绕绵绵顾自戏耍好不畅快……
这番颇有些悲壮的景观把芙蓉的视线牵住了……冥冥之中……漫天闪耀的荧光连成了一条条荧线……继而又横折竖钩活生生连成一个人影……那人影悠悠转过身来——天啊!不就是地皇吗——芙蓉一声惨叫,高喊着扑过去欲拖住地皇……
元坤法师与小不悔懵了,死死拖住,以为她中邪了——芙蓉又急又气挣扎着呼唤地皇,可地皇闭目闭口像没听见似的——“呼”的一声荧光凝起的地皇又散落成点点滴滴的荧火,闪闪烁烁围拢了过来……
“天下准娘娘安好……”
幽亢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但可以判定说话者离此很近。芙蓉三人挤在一块睁大眼睛搜索,可她们能看到的除了荧光还是荧光——元坤法师懂法,怕被幽孽之声摄魂挥起桃木剑:“天下娘娘在此,谁敢放肆。”
“法师息怒,娘娘恕罪,”幽亢声又四起,“我等系水族驻天下湖泊八百三十三种水类,龙王爷无道囚了水龙官召回九百九十三条水龙,断了天下水。这儿原本是长江源我八百三十三种水类的发源地,我等现身虽死但无处可去,只有整日盘旋此地等候天降洪福。”
“原来是死鱼死虾……”小不悔吐了一下舌头。
芙蓉心宽了不少,至少知道他们无恶意但又不明白刚才出现地皇的幻觉是不是他们所为,又有什么原因。
水类幽魂似乎躺在她的思维中直接了当的说道:“化成地皇影子是验证你是否真命娘娘。”
“那你们可知道地皇身在何处?”
“地皇的行踪我们当然知道,可惜你们法力微小救不了他,”水类幽魂叹气道,“他安然无恙你们不必担心。”
“那……你们能否救他——要什么条件都可以……”
“救不了。”
“他在什么地方?我们自己想办法去救。”
“你们也救不了。”
水类幽魂依然那么冷漠。可芙蓉还是发现了希望,只要地皇不死,什么事情都好办,什么冤情,莫须有的罪名,都可以沉冤昭雪——激动万分的芙蓉哪肯放过这条线索,近似于哀求:“求你们指点迷津,只要救得了地皇,万死不辞。”
“救地皇必须先救天下。”
一句话又把芙蓉搞迷糊了,能救天下吗?三个凡夫俗子,拯救天下想也不敢想……
“你们不想救天下?”
“救天下,凭我们——只怕不可能。”
“你们可以救天下也可以救地皇。关键在于你们自己,要有博爱的胸怀,诚挚的心情、坚强的毅力、不灭的追求、无私的奉献,你们做得到吗?”
……有这么美好的事情吗?但水类幽魂绝不会骗他们,这可以相信——芙蓉仿佛一下子伟大起来,自己一个尼姑庵俗家女,被皇家认为克天下克地皇的贱命女,居然与偌大一个天下的命运相连在一起,近乎泯灭的人类要由她来肩负复苏的大任——这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挡不住的豪情随之将连日来积在心底的忧闷悲观情绪冲得无影无踪——无形中也不由自主将“救天下”这极端伟大事业视为己任……
水类幽魂十分高兴,激动地说:“娘娘,龙王爷虽受玉皇大帝节制,但他自视功高并不把玉帝放在眼里,如要龙王爷放归水龙泽被天下,除非搬出龙族祖先老龙王。”
“老龙王这么厉害,快把他请出来。”小不悔听得玄乎,忍不住插嘴。
“老龙王‘忠’字为先,正直善良,可惜已隐居在天下龙池山多年,闭关修炼,天塌下来也不管世外事,不过龙王爷是他儿子,犯下的又是滔天大罪,如能以十分的诚意感化老龙王,递上我们八百三十三种水类的控诉血书,他决不会等闲视之。”水类幽魂抛过一个小红包,落在芙蓉面前,又叮嘱道:“小红包内有一张去龙池山的行走线路图和我们呈给老龙王的控诉血书。”
芙蓉捧着小红包,又纳闷了,送封血书真能救天下吗?这么简单谁不会做。
水类幽魂嘿嘿一阵冷笑:“别小瞧这差事,一路的艰难险阻等着你,天下除了娘娘怕找不出第二个合适人选,因为你除了救天下还要救地皇。”
“可不可以先救了地皇,这样去找老龙王的力量会更大?”元坤法师自作聪明。
“不要操之过急,”荧光黯淡了下来,“待到雨复天下日,夫妻会面大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