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难无破忧心忡忡,他虽整日盘桓在横山上,可对自己的处境非常清楚。他数着手指渡日,既盼八易神开关,又怕八易神开关……
桑鸣突然出现在难无破面前,着实将他吓了一大跳:“你……你想干什么?”
“无破兄,别急,私人拜访。”
桑鸣笑嘻嘻地拍了拍昔日好友,心里藏起了因各自师父相争所引发的敌意。
难无破确信桑鸣无敌意后,才笑道:“老弟,今非昔比,你怎么有这个闲情上我这狼窝,不怕我害了你?”
“我谁都怕,但就不怕你难无破。”
难无破苦笑着摇了摇头,请桑鸣入座:“老弟,食人间烟火吧!来杯茶水怎么样?”
桑鸣一怔,继而不解地问道:“天下黄土焦石可燃,你这儿怎么有水?”
难无破微笑着让小僮张罗:“早些年八易神曾收伏一条龙,这次派上大用场了,时不时混进水族偷些水来,凑合着救救急。”
正说着,茶水冒着腾腾热气来了,难无破举杯请饮,桑鸣盛情难却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含在口中略一回味,果然是甘泉,流入腹中舒畅不已。
“怎么样?不错吧。”
“的确不错。”桑鸣目视着手中泛绿的茶水,沉思道:“可惜天下百姓无缘喝这水,就为这水丢了地皇,害得芙蓉娘娘被花无色掳走,如今的天下已不成天下,差不多该称地狱了。”
难无破点点头:“老弟说得不错,谁也没料到情况会这么糟,其实,八易神趟了天下娘娘的浑水是不明智的……”
桑鸣打断了难无破的话头:“冤冤相报总得讲个人间道义,无破兄也是个聪明人,师父与八易神之间完全是误会,如今两败俱伤,还要自相残杀,是不是要大家都死才一了百了。你们有什么道理将求雨的几个志士折得七零八落……你们这样做对得起天下苍生万物?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难无破叹气道:“事情不闹不大,越闹越像那么回事。老弟你也为人弟子,有些话就别争了——怪谁呀,归根结底还不是拉巴这个臭乌龟……”
桑鸣不想岔开话题,打断难无破话头:“无破兄,也许是天意,自上次一战,咱们昔日兄弟的情份无论从客观还是主观上怕都难以维持下去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今夜来并不是叙旧,我是请你难无破抬高姿态就娘娘求雨大业网开一面,桥归桥,路归路,他们并不碍着你们。”
难无破苦笑道:“我说真心话老弟信不信?”
桑鸣目视难无破,诚恳地说道:“无破兄如要骗我,我也认了。”
难无破点点头道:“那个法师和小尼姑都关在‘升仙洞’,我已关照过不会怠慢的。但那娘娘被花无色掳走至今连影子也未见到,你赶快去找娘娘,她与那个败类在一起可是凶多吉少。”
桑鸣听到娘娘还是与花无色在一起,神色大变,惶恐问道:“花无色一点信息也没有?”
“没有。”难无破摇了摇头。
“糟了,怕要坏了大事。”桑鸣一拍大腿转身欲走。突然门僮急匆匆闯入:“哭二爷、张管事带了一批人将屋子包围了。”
难无破大吃一惊,是哪个多嘴猴腮将消息泄露给哭无泪的。他一把拉住桑鸣:“老弟,你先避一避吧,这里由我来。”
话没说完,哭无泪带着张一清奸笑着踱进了屋里,并且堵在桑鸣面前,大有一把捏死之势。
“臭小子,胆儿不小嘛,”哭无泪直盯着桑鸣,挥着空袖筒恶狠狠地说道,“你也留下一只手,否则让你死无全尸。”
桑鸣此时满脑子转的都是芙蓉娘娘的安危,他厌恶地推开哭无泪扭身要走。
哭无泪以为桑鸣要跑,急了,叫嚷着忽拉一大批人死死将他抱住,并使出铁链来捆他。桑鸣大怒,浑身一抖弹倒一大片……
而这一抖开启了桑鸣压在心底三千年的豪气,他再也按捺不住,摆好鼎足——积聚三千年阴阳修为的第一口豪气伴着敞天大笑突破喉口喷礴而发……
横山可遭殃了……确切的说,是哭无泪那帮人遭殃了。
桑鸣狂笑声夹带豪气震得大地直抖,横山上的一些华墙高屋倒的倒,塌的塌——等桑鸣好不容易缓下来才发现口口声声要他死无全尸的哭无泪正躲在一堵断壁后面直打哆嗦。桑鸣看了他一眼,本想再作践一番以泄心中气,难无破拦住了他,并示意快走。
桑鸣也适可而止,招过云头驾起就走。
桑鸣驾着云头四下寻找,转了一天也不见娘娘丝毫踪影,傍晚时分看到横山时才发现又转回来了。
这一天徒劳而无功。
正当他懊恼不已时,忽然瞥见了缕缕仙气迷漫半空中。
桑鸣先是诧异,朝下端详了一阵发现仙气源自横山脚下的一村庄。难道下面有隐仙在修炼?但辨其仙气、仙迹非常熟悉,似同出一宗——莫非……莫非是青姑。
桑鸣心头一亮,荡起一些喜色,但随即又冷却下来。说真的,一想起青姑调皮可爱的模样,他就按捺不住心头的骚意,本能的欲望……但他又怕见青姑,其中的奥妙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怔了好久,心想,就算师父去看看徒弟总不过份吧——人就这样矛盾,去做某一件事总要为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其实这是人类的特色,也是人类的悲哀……
不管怎么说桑鸣还是降下了云头,他一边降一边安慰自己:就耽搁一夜,权当投宿。
走在访徒路上的桑鸣越走越慢,沿途所见情景令他心情十分低沉。黄昏的大道本就昏黄,加之风起,尘土四处迷漫,几乎睁不开眼睛,冷不防从尘土中钻出一个或三两个人形,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摇摇晃晃地行走着。
偶尔还会绊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躯体,横的也有,竖的也有,也不知是死是活……
桑鸣不禁眼泪滂沱,痛心不已,但他不是救世主,自己充其量只不过是片绿叶而已,此时想得更多的是芙蓉娘娘,她才是救世主,只有她才能改变天下命运。
漆黑时分,桑鸣凭着仙气的指引摸到了一幢华屋前。敲响了铜钉大门上的虎头铜门环。
没多会儿,从门内探出一个脑袋,他见了桑鸣的装扮似乎很惊讶:“你是什么人?敲门……干什么?”这仆人说话有点结巴,但反应挺灵敏,善于对付不速之客。
桑鸣很是客气:“大哥,我路过贵庄,眼看天色已晚,想……”
“想投宿吗!”仆人很不耐烦打断话头,“不行,不行,天下大乱,谁知道你是什么人。”
说着一把推开桑鸣,就要关上大门。桑鸣一见不对劲,连忙顶住,但面对势利的奴才无法通融,总不能飞进去——忽心生一计,伸手入怀在胸前搓揉了一阵,将污秽之物捏成一团,默念咒语暗说一声“变”。
果然灵光得很,展在仆人面前是一块黄灿灿的金子。
仆人眯着眼睛前后张探了一番,“这……这,嘿,这……怎么行……”可双手早已迫不及待地抢了过来,点头哈腰地媚笑道,“你站着稍候,我与老爷说一声。”
桑鸣鄙夷地笑着:“见金眼开的小人,过几日哭也来不及。”
一会儿那仆人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行了,行了,我们老爷要在厅堂见你呢。”
进了大门,桑鸣才发现这是大户人家,虽说不上富丽堂皇,但偌大家园内布置格局极其典雅,猛想起青姑曾说过她舅老爷是位庄主,这样大概不会错了。
“在下桑鸣,路过贵庄,叨扰老爷了。”
王老爷挺客气地拉着桑鸣进了厅堂落了座,叹气道:“娃儿,我看你双唇斑驳不堪,怕有好久没沾水了,唉!阿龙呀,去取点积水与这娃儿润润嗓子,天荒地老一个娃儿不容易呀。”
一提到水,贵如黄金,桑鸣感动之外连忙推辞:“谢老爷好意,我不渴,就别浪费了。”
刚转过身子的阿龙一听这么说就停下了,倒并不是吝啬,其实阿龙这个管家也难当,年前高价买来的救命水,就是老爷也十天半月喝一点润润嗓子而已,这陌生的小伙凭什么要喝救命水,若是传出去王家庄有水,还不给人踩平才怪——老爷真要开赏,这点水不如赏我……
“阿龙,是不是水用光了?”
王老爷见阿龙愣着不动,催问了。
“老爷,年前从都内买来的一桶水也就剩下小半桶了,确实……不多了。”
王老爷长叹一声道:“拿一点来吧,这小半桶水也扭转不了王家庄的命运。”
阿龙不能再推,提着一大串钥匙走了出去。
桑鸣的心骤然热了:“老爷,你们这儿有多久没下过雨了?”
“唉!一言难尽呀,”王老爷揉了揉发红的眼眶说道,“自从去年新地皇继位,五湖四海,江泊溪流断水之后,老天再没下过一滴雨。据说新地皇曾找到水源,各都各地也分到过救命水,可杯水车薪哪顶事呀,没多久救命水也不分了。我虽仗着有些钱财买过一点贵如黄金的救命水,水源水源有源才有水,没有源的水终究会竭的。
前些时候,阿龙去都内办事,听说天下起乱了,有些地方整村整庄一夜之间毫无生息了。还有些地方祸起四端,丧尽天良,演变成杀人喝血的惨剧……
而且有些地方还造反了,不知娃儿四处行走有没听说,那些造反的人声称要讨伐克水的新地皇,还说新地皇的未婚娘娘叫芙什么来着,她是狐狸精所变,来害天下的……”
桑鸣起先并未在意,可听到娘娘是狐狸精云云一派胡言,他恼怒了,后不想生事才强压心中火气:“老爷此言差矣,我桑鸣走了不少地方怎么没听说,而且我还听说天下娘娘亲自前往一圣地求雨——她若是狐狸精会有此慈母之心?”
王老爷点点头说道:“我也不信这个邪,而且也听说娘娘得了上天的指示去什么山求雨,唉!众说纷纭,真真假假说什么的都有,我们老百姓当然不希望新地皇娶个狐狸精,要是那个娘娘真求来雨那她就是圣母。”
桑鸣暗暗为芙蓉娘娘捏一把汗,她若是求不来雨,不能解救天下不说,还要背上狐狸精转世的黑锅,遗臭万年。
阿龙将一小杯底水递给桑鸣时,桑鸣发现王老爷一直盯着他。他看着桌上本来很小的杯子里盈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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