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你们了。”邵白想近距离望一望那个人,但王策的位置刚好将人完全挡住了,有些失望,他只有将端着的果盘递了过去,“我给你们送点吃的。”
“咦?邵公子你不吃吗?”王策有点惊讶,这果盘明显还没有动过。
“嗯,我没什么胃口,所以送来给你们了。”
王策的身后发出不自然的甲片摩擦声。
“邵公子是不是车马劳顿了,您还是好好休息休息吧。”王策面上有点担心。
“谢谢你,我没事,可能是没睡好。”邵白的神情有点失落,因为从始至终楚师兄都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这是对他连话都不想说了吗?
“你们吃吧,我回马车上了。”将果盘递给王策,少年便耷拉着脑袋走了。
“邵公子似乎很没有精神的样子,会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啊。”王策望着少年离开的身影说道。
一边说着,王策的手便向那果盘里的冰果伸去。
“不准动。”男人沉声说道。
“楚道友?怎么了?”王策愣了愣,整个人真的像是被点了穴道似的一动不动。
长臂一伸,王策握着的果盘就被男人一把夺了过去。
“楚道友,你不是不吃……”感觉到骇人的气势,王策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来,自圆其说起来,“也是邵公子不算别人。”
银甲下发出了一声冷哼。
望着那一盘的果子,王策忍不住有点心动,“楚道友,你能不能——”
“不能。”男人直接了当的答道。
说完男人便垂着眸子拿起果盘里的果子默默吃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有启程了。
还好马程还算快,王策又在路上发现了一条近路,一行人申时便赶到了目的地,停在了一座山下。
众人面前的这座山并不算高,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山坡之上竟然建了大大小小大几十座殿宇。
“看来是无法往前走了。”王策翻身下马,望着笼罩着山体的那层金色薄膜,面露些许难色。
“这是什么个东西?”楚天泽也走了过来,银甲咔嚓咔嚓作响,没有一点犹疑,手便要向那层薄膜摸去。
王策赶紧将人拦住。
“干什么?”楚天泽蹙眉。
“楚道友你有所不知。这是承天寺独有的防御法诀,名金刚罩,六级法诀轰炸下也能做到毫发无损,我们还是通报一下吧。”王策说道。
“切。”楚天泽将手放了下来。
“各位施主可是来自天隐的贵客?”这时山上便传来一个敞亮的声音。
原来是一个小沙弥正站在山路上,两只圆圆的眼睛正望着他们。
“正是。”王策答道。
“几位施主稍等片刻,小僧这就去禀告怀一大师,让他放几位上来。”说完那小沙弥便一溜烟地跑得没影了。
“公主殿下,邵公子,承天寺到了。”王策站在马车前说道。
很快两辆马车的帘子都掀了开来。
看见少女走了出来,王策习惯性地就想伸手去抚,然而明艳身边已经有芳芸小心伺候,他落了个空,只能尴尬地把手收了回来。
真是自己做的孽谁都怪不了。
“邵公子,你身体还好吧。”王策摸了摸鼻子,望向身后走来的少年。
“嗯,我很好。”少年背着一把银色的长剑,除了兴致不高外,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
就在交谈之时,笼罩着山体的金色薄膜变得透明虚无了起来,直至不可见的地步。
“真是神奇。”王策也是头一次见。
“几位施主快些上来吧。”小沙弥站在山上说道。
于是一行人便跟着小沙弥的指引往承天寺走去。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怀一主持现在正在打坐,我先带几位去空房安顿下来吧。”这小沙弥看着年龄不大,但说起话来却是有模有样的。
“好,如此便麻烦小师父了。”见明艳没有意见,王策便点点头说道。
迷迷茫茫,佛香扑鼻。
这承天寺不愧是三重下界有名的寺庙,各个殿宇皆是烟火袅袅,看上去香火都很是不错,远远地还能听到众僧念经文的声音。
这样的环境有利于净化身心,修身养性,众人看上去都很享受这样的氛围。
然而楚天泽除外,他心里有些烦躁,像是天生如此他是最不喜欢来佛堂寺庙这种地方的。
之前苏玄机非让他去六海州界的那个南无苑,待了大半天他差点连掀了那里的心都有了,而这承天寺倒是比之那里更胜一筹。
楚天泽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下剩下的日子。
咚咚咚咚——
不远处的鼓楼传来声响,惊得地上的雀儿四处乱飞。
现在已经是酉时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忽然一声极大的喊声打破了静谧的氛围,将众人吓了一跳。
只见在他们的不远处有一名扫地的僧人正拿着一把巨大的扫帚在地上胡乱挥舞着,嘴里一边大声念着一些佛家的语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糊涂,糊涂,你怎么扫到这边来了!吓到人可怎么办!”那小沙弥似乎是没想到这个形状疯癫的扫地僧会跑到这里来,赶紧跑过将人推到了边上,“主持说了,让你不要从南园出来,你怎么又偷偷跑出来!快些回去!快些回去!”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那名为糊涂的扫地僧被小沙弥往南边方向推去,见那人终于拖着大扫帚朝正确的方向走去,小沙弥才喘着气跑了回来。
“小师父,那位扫地僧怎么行为举止看上去这般奇怪?”王策有些好奇地问,“还有他嘴里念叨地究竟是什么?”
“阿弥陀佛,让各位施主见笑了。那扫地僧名为糊涂,人如其名神智不怎么清醒。刚刚他嘴里一直念叨着的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里的句子。”小沙弥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神志不清醒还要做活,当真可怜。”扶着明艳的芳芸小声说。
“哎,施主说的是,不过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糊涂原也是好的,听说悟性极佳,只是这几年前不知怎么犯了大戒被主持发现。怀一住持对他很是失望便让他下山,离开承天寺,回归红尘。可是他却是说什么也不肯,装疯卖傻似的非要赖在承天寺里。”
“住持拿他没有办法便让他在此处扫地自省,谁想这扫着扫着,这脑子便真的不清醒了,整天反反复复那几句,旁的再多也说不出来了。”
“不知此人犯了什么大戒?”这故事实在有几分离奇的滋味,王策忍不住追问道。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不可说不可说。”然而那小沙弥却不停摇着头,怎么问也不愿说了。
很快,那疯疯癫癫的和尚就被众人抛在了脑后。一共七处空房也分好了。
最里面的自然是让明艳来住,芳芸留下服侍。
邵白身份尊贵没有与下人同住的道理,单独的分了一房。
如此下来剩下的五座空房正好两个银甲护卫一间。
无法避免,楚天泽不得不又和王策住在一个屋檐下。
将银色软甲卸下,楚天泽的身上也出了不少的汗,金色的长发上也有些湿漉漉的。
“楚道友,等会你的那份斋饭我给你带回来吃吧。”王策也卸下银甲说,“到了这佛门清净之地穿银甲吃饭也不合适。”
王策确实是细心,总是下意识的为人着想,贴心安排。
就是楚天泽这样的脾气,也不好对着那张老好人的笑脸说什么。
“楚道友你自己小心,别被人发现了,最好就在这屋子里等我。”临走前王策还不忘唠唠叨叨地嘱咐着。
“烦不烦,老子晓得。”
楚天泽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好吧,那我走了。”
啪的一声,门被带了起来。
王策一走,整个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
楚天泽坐在那里有些百聊无赖,奔波了一天,他身上有汗粘的难过,没一会儿便坐不住,站了起来。
推门而出了。
这一片的屋子都是他们一行人住,现下众人都去吃斋饭,自然是空空荡荡的。
楚天泽有些忍受不了身上粘粘的感觉,打算冲洗一下。
然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木桶之类的东西,反而弯弯绕绕走了一段路后,在密密的竹林后找到了一小片天然的湖水。
见水还算干净,楚天泽便不再迟疑解下衣物,准备在这将就沐浴一番了事。
衣衫放在一旁。
很快高大修长的身躯就走入了那有些冰凉的湖水之中。
神经慢慢放松下来,楚天泽洗得还算愉快,淡红色的眸子微微眯起。
咯吱——
叶子被踩到的声响。
有人?!
倒不是怕被人偷窥,凭空冒出个大活人就是楚天泽也被吓了一下,猛的转过身来。
只见竹林里穿着白衣的少年正捂着脸望着他。
气氛一时沉默了起来,大概是太过惊愕,两个人都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再动作。
大眼望小眼,就互相盯着。
为什么这个小兔崽子会找到这里来!
他难道不应该去吃斋饭了吗!
他妈的!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吗!这都能撞见!
去他娘的!老子该怎么解释自己在这里的事!
楚天泽的心里活动从来没有如此丰富过,一时间,毫无对策。
他只能选择待在水里以不变应万变。
但不巧的是对方好像也是这般想的。
飒飒飒飒——
山上的风吹了起来,竹林里发出了阵阵啸声。
“楚师兄,你在水里冷吗?”过来会儿,躲在竹子后面的少年终于开口了,小心翼翼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