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碰不得的老毒物

    癞蛤蟆，在乡间，绝对当得起老毒物的称号。

    它们数量繁多，除了冬季，几乎每时每刻都出现在人们面前。它们缓慢地一跳一跳地出现，像个淡定的老者，看透了尘世间的一切，处变不惊。可实际上它们正年富力强，充满了生命的张力。

    人生啊，如癞蛤蟆般该多好！老者充满着经验、智慧、看透尘世的淡定，却形容枯槁，行将就木；年轻人充满着活力、朝气、力量，却缺乏经验，在红尘中苦苦寻觅。如果能综合二者，成为一个人，人生便不会有如此多的痛苦和绝望了吧？

    雨天，是癞蛤蟆的最爱，它们从洞里爬出来，享受雨水的滋润。乡间的雨晶莹透亮，从高高的天上来，洒满人间。癞蛤蟆趴在雨水冲刷的土地上，享受这大自然的恩赐。

    我们赤着脚在雨里疯跑，也不撑伞，任由雨水淋湿我们的衣服，享受被雨水冲刷的酣畅淋漓。

    奔跑的时候，由于雨雾，视线模糊，并不能很清楚地看见前方和地面。脚下会踩到各种各样的东西，有时是树枝，有时是碎瓦片，有时是蚯蚓，有时是癞蛤蟆……我们最害怕踩到癞蛤蟆。它们踩在脚上，冷冷的、软软的、糙糙的。只要这些感觉集中从脚底传来，我们总是会忍不住大声尖叫。叫声穿过雨幕，传出老远。

    瞧，落在最后的海蓉发出了这种尖叫声，很大程度上是踩到癞蛤蟆了吧？

    “快点跑开啊！”青春回头喊了一句，脚下却不停。

    “我们到前面的屋檐，停一下！”我喊道，声音透过雨幕远远地传了出去。

    此起彼伏的几声好过后，我们聚集到了屋檐下。这是一个猪圈的屋檐，目前里面没有养猪。

    “海蓉，你的脚是踩到癞蛤蟆了吗？”玉民问。

    “应该是的，那感觉就是踩到癞蛤蟆的感觉。”海蓉回答，“但我很快跳开了，应该没有事。”

    “把你的脚抬起来，我们看看吧。”我说。

    海蓉依言抬起了右脚，脚丫子被雨水冲刷得干干静静，什么也没有。

    “看来，你踩到的那只癞蛤蟆没有喷毒浆。”青春说。

    “雨天里，癞蛤蟆是最喜欢出来的了。”陈涛说，“要不，我们玩别的吧？”

    “难得大家都可以跑出来，还是再玩会雨吧。”智锋反对。

    他平时下大雨都是被关在家里的，今天难得出来。

    “那就再玩会吧，大家可以跑慢点，注意一下脚底下，尽量避开老毒物。”我说。

    大家又一致从屋檐下跑出来，再雨里奔跑。唉，真不知道赤脚在雨中跑到底有何乐趣呢？为什么孩子们就是停不下来呢？大人们不解地摇摇头。我们则小心翼翼地奔跑着，尽量不让自己的脚丫子碰到老毒物。

    话说癞蛤蟆，不经意间得了个老毒物的称号。主要是因为它们长得又老又丑，身上的疙瘩里有毒腺，可以喷射毒浆。据说这毒浆毒性猛烈，可以毒瞎人的眼睛。村里的李爷爷，早些年，专门采集癞蛤蟆的毒浆去贩卖，有次不小心被毒浆喷到脸上和眼睛里，脸上的伤好后，留下一些坑坑洼洼的疤痕，眼睛却瞎了。

    李爷爷的遭遇传出来后，癞蛤蟆就获得了老毒物的称号，简直就成了乡间一霸。小孩子们更是被大人严厉警告，万不可以碰老毒物，否则非伤即死。

    我们本来就不喜欢癞蛤蟆，看都不愿意看到它，更何况去碰呢？得了大人的叮嘱后，我们更加离癞蛤蟆远远的了，甚至心里隐隐有点害怕。

    长大之后，才进一步了解癞蛤蟆，了解李爷爷眼睛瞎掉的真相。癞蛤蟆是水陆两栖动物，皮肤布满小孔具有渗透性，外加它们从出生就没有羊膜和壳等结构的保护，致使它们对环境的敏感性要高于其他类群，被认为是检测环境变化的风向标。它们喜欢隐蔽于泥穴、潮湿石下、草丛内、水沟边，皮肤易失水分，故白天多潜伏隐蔽，夜晚及黄昏出来活动。成年癞蛤蟆多集群在水底泥沙内或陆地潮湿土壤下越冬。夜间捕食、活动，以甲虫，蛾类，蜗牛，蝇蛆等为食。从癞蛤蟆身上采集到的檐酥、蟾衣均具有很高的医药价值。蟾酥是用癞蛤蟆的头部耳后腺和背皮肤腺分泌的白色**加工而成的，是我国传统的名贵药材，有强心利尿、兴奋呼吸、消肿开窍、解毒治病、麻醉止痛等功能。

    原来癞蛤蟆浑身是宝，只是因为长得丑，带毒，被嫌弃了好多年。

    而关于李爷爷眼睛瞎掉，真相其实是他患有很严重的眼疾，又未得到及时的治疗，就渐渐瞎了。大人们串通好，用这个谎言来吓唬小孩子，让癞蛤蟆做了背锅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