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常月娥把目光投到他身上,阿震有些紧张的低着头:“我找了当差的兄弟问过,水房九个堂口全都被差佬扫了,汽水工厂里安稳做工的兄弟听说也都被拉了进去,更不用说鸦片馆,妓寨那些,现在外面都在传,水房是铁了心靠向大陆做义士,所以鬼佬才准备杀鸡儆猴,把水房在香港赶尽杀绝。不止抓人,很多堂口大佬正当放出去收租的店面也都被查封,连银行里的存款据说也会被冻结。”
常月娥当然不可能蠢到只听宋春忠他们带回来的一面之词,之前也安排了其他人去打听消息,此时把各种来源的消息相对比,说的并无大差错。
看起来鬼佬这次对水房扫黑,是玩真的。
“阿嫂,这处房间是用我的名字开的,我是大马人,差佬暂时不会查这里,房费我也付的起,就算住三年五年也无所谓,可是这里不是长久之地,阿震也讲了,现在连银行存款都要快冻结,鬼知道会不会牵连家属,我性子直,不妨直说,各位家属哪个未做过些见不得光的事?所以不如还是早做打算,离开香港,我这个外国人的身份趁现在还勉强得用,可以帮忙订邮轮船票之类,最多我出钱包下几个包厢,买通水手偷偷放各位上船,只要大家偷偷上了船,船离开码头,就算再发现有问题,到时一大笔小费也能解决,阿嫂你吩咐一句,我马上就去安排。”宋春忠等常月娥思索了一会儿后,主动开口。
仍然是一副义薄云天,大义凛然的模样。
常月娥对宋春忠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怀疑,如今香港的局势,不是宋春忠一个马来人能搞出来的,现在看来,水房只不过是受林家的影响,被英国人拿出来杀鸡儆猴,廷爷的死,怎么也算不到这个宋春忠头上。
“跑路急什么,最要紧是银行里的存款!”一个圆脸富态的中年女人尖着嗓子在旁边说道。
她是廷爷的大女儿,之前与这位年龄相仿的继母井水不犯河水,也很少来往,苏文庭死后,这个女儿却急着跳了出来,在常月娥身边打转,对她那点心思,常月娥很清楚,无非就是为了苏文庭留下的钱财。
“存款……”宋春忠咋着舌,面容泛苦的朝常月娥说道:“阿嫂,打探消息跑腿的活我能勉强帮手,可是我在香港没有银行方面的门路,不如还是先走吧,钱财身外物……”
“没钱能去哪里!身外物,没有这些身外物,早就饿死啦!钱不能便宜鬼佬和差佬!”苏文庭的大女儿在旁边不耐烦的说道。
她靠着苏文庭的名头,在九龙地区开了几处妓寨,结果昨晚被差佬查抄,连自己在现场的丈夫都被拉进了差馆,她运气好才逃过一劫。
常月娥其实也舍不得银行存着的那笔钱,那笔钱总数大概有两三百万,真的就白白丢在香港,只靠此时身上这些金饰,现金就远逃海外避风头,终究不如带着巨款心中感觉踏实,何况很多地产,物业单位都已经带不走,如果连存款都带不走,就算去了大马也不好立足……
常月娥面容平静的开口:“孙先生,你一向四处做生意,这种事应该遇到过,帮忙想想办法?等水房过了这次的关口,以后少不了回报。”
宋春忠挠挠头,半天才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有个方法,不过我说出来阿嫂你们不要以为我有二心,只不过是事急从权。”
“说来听听。”
“大笔资金取现要提前好久申请,现在已经来不及,所以不如趁差佬还没冻结,抢在前面把所有存款转到同银行我的账户内,这样不涉及现金,只不过是走一下账目的问题,非常快捷,而且我是外国人,香港警队就算是想冻结我的帐号没那么容易,要先向大马调查我的资料,文书资料在两地间来来回回总要有一段时间,利用这段时间,我们赶去大马,从大马的分行里取出这笔存款。”宋春忠双眼坦然的平视常月娥:“只不过我担心阿嫂你们,怀疑我讲这番话的目的。”
“把钱存到你名下,到了大马你再取出钱给我?”常月娥琢磨着宋春忠说出的这个方法。
苏文庭的女儿开口说道:“你到时不想拿出来怎么办?”
“所以说,阿嫂问我办法,我就只想出这一个,这就讲究个信字,我说我一定会拿出来,可是你们又都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所以不如干脆舍掉存款,直接……”
“我当然信孙先生,钱转到你名下可以,不过你的人,这段时间可就要在我们的眼皮下。”常月娥说道:“如果孙先生到了大马真的说话算话,我愿意拿出一成当谢礼,可是如果孙先生别有怀抱,水房虽然被差佬扫了……”
“阿嫂,我懂你意思,到时你就知道,我这个人真的是最讲江湖道义,钱财对我而言是身外物,我此刻想的是……”宋春忠叹了口气说道:“最重要是让廷爷一家整整齐齐,平安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