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尔冬又用同样的借口蒙骗师父。
他谎称自己稍后就会服药,待枕寒山一走,便直接将药丸丢进池子里。
连续两日没有用药,尔冬变得疲倦嗜睡。一觉便是下午,午睡漫长而昏沉,尔冬觉得自己成了个耄耋老人,浑身散发着行将就木的腐朽之气。
他心里知晓,这是咒术带来的后果,停了师父给的药后,他像本就死了根的树,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不知怎么,尔冬半梦半醒之际,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来时的小院,简陋却干净的竹屋,前后院子里种着草药和竹子,一条蜿蜒的小溪穿过院子。
他靠着瘦弱的桃树,眺望屋里的男人。
男人一袭青衣,背影高挑而疏离。
但尔冬知道,他在那里。
这种感觉令尔冬莫名地感到安心。
醒来后,尔冬忽然想到自己枕边的木雕。那是他用桃木雕的,是只兔子。尔冬技艺不精,木雕勉强看出兔子雏形,可细看面部的雕琢,又很可笑。
尔冬曾兴冲冲拿给师父看,师父看过后,虽然表情未变,但是尔冬能感觉出他的目光变得柔和。
正因如此,他把兔子木雕珍藏了起来,藏在枕头边,每天睡前都能看一眼。
尔冬原本想着再雕个更精细的兔子送给师父,可他怕是再没有机会能碰木雕了。
这几日来,尔冬避着师父,除了早晨师父过来送药,再无交谈。今日,他却主动找到了枕寒山。
枕寒山正和素女在房里堆着小山似的古书,到处弥漫着纸和墨的陈旧气味。
两人歇息的间隙,尔冬凑在师父身旁,问:“师父,我们何时回去?”
“还需些日子,”枕寒山漫不经心地回道。
尔冬有些失落,过了会儿才说,“师父,你还记得我雕过一只兔子吗?那木雕我放在枕头边了。”
枕寒山等着他说完,但尔冬从师父的神色看出,他应是早忘了。
“枕头边还有一支很好看的簪子,也是木头做的,摸起来可光滑了上面还刻着竹子。”
簪子是尔冬在茂村买的。他在茂村买的杂物,回去的路上就没了大半,唯独这支竹簪,他放在贴身的地方,一路小心翼翼地带了回来。
看到簪子上的图纹时,尔冬便想到了师父,心想这支簪子配他必定很熨帖。他本想回到再送给师父,谁知回去就被罚跪,跪了半夜后,又病了许久没好。
这竹簪一直没有送出去。
“师父,你可别忘了,就在枕头边放着,要是瞧不着,摸一摸就寻出来了,”尔冬急促地说。
枕寒山的心思没有分给尔冬的话,他揉了下额角,继续翻开手边的书,竟是头也未抬,打发缠人的小孩一般,说:“到外边玩去。”
尔冬抿了下唇,在枕寒山赶他出来前,又添了句:“都在枕头边放着!”
枕寒山未能看见尔冬发红的眼圈。
素女却瞧见了,她尚未将尔冬招来问些话,少年已经跑得没影了。
尔冬跑得慌张,只是怕眼眶里的水掉下来。
一个兔子木雕,一支竹簪,原来就是他拥有的所有东西。
尔冬怕自己哪日死了,这两件小物没了主人。他想着把东西留给师父,但是师父怎会在乎一个粗制滥造的木雕、一支路边买的簪子?
尔冬抹了把脸,回了屋。
他跟前几日一样蒙骗师父吃了药,却转手将药丢掉。尔冬原以为师父不会发现。直到那日清晨,他像前两日那般说迟些再吃药,却在师父走后,把药丢进池塘喂鱼。
药刚离手,身后似乎一股吸力,将那丸子扯了过去。
枕寒山推开门,面色阴沉地收起转生丹。
尔冬呆滞地望着枕寒山,不知所措。
“你一直都没吃药?”枕寒山眉宇之间逐渐攒起怒气,“为什么?”
尔冬紧抿着嘴,没有回答。
枕寒山眯起眼睛,说:“药再苦,你就是吃了会吐,也要咽下去!”
“我不吃,”尔冬听到了自己平静的声音,可是他的喉咙那么的滚烫炙热,每吐出一个字,都仿佛用刀在喉管添了一道口子。
他倔强的态度如热油浇在火堆上,枕寒山压抑的怒气一点即燃。男人狭长的眼睛里泛着冷意,灼热的视线落在尔冬的脸上。
尔冬支起身子,即便他心里充斥着恐惧,面上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由不得你选,”枕寒山低声说。话音刚落,他走至尔冬面前,扼住少年的下巴,正要将药塞进他嘴里。
尔冬奋力挣扎,他抓着枕寒山的手臂,想将手臂拽开。然而,在男人面前,他的力量无异于以卵击石。
丹药硬生生滑过喉咙,落到肚子里去。枕寒山才放开尔冬,尔冬掐着喉咙,不由干呕,可那颗药丸早没了踪影。
“我不想吃……”尔冬喃喃说。
枕寒山依旧自上而下地看着尔冬,溢出的暴怒已被收敛,这张脸恢复了以往的淡漠。
尔冬鼻尖发...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