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攒动,不断有中卫和皇陵卫的士卒加入李树春等人的队伍中,原先几百人的队伍现在已达上千人,并且人数还在不断的增加,周围还有不少的民众在聚集围观,人声嘈杂,如同赶集一般。
署衙后院的一间厅堂内,杨泽、朱国相、陈弘祖、陈其忠几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祸事,这几个草包俱都束手无策,现在只能盼着乱兵只是讨要说法,而不是真要攻入衙内去了他们的性命。
朱国相看着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嘴里不断嘟囔这什么的杨泽,心里暗暗鄙夷:阉人就是阉人!平日里耀武扬威,在凤阳一地宛如皇上般存在,对谁都颐指气使,连凤阳巡抚你都不去拜见;遇到事胆小如鼠,自己怎么和这样的人厮混一处呢?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杨公公,衙外的乱兵声称上官克扣粮饷,今日前来便是要个说法。为防其铤而走险,依我看,还是二位指挥使大人亲自出面与其商谈为好,您说呢?”
杨泽一听顿觉有理:人家乱兵是冲着你俩来的,咱家不过是池鱼之殃罢了!他立刻开口道:“对对对!朱署正所言有理!这些乱兵都是你俩手下,你二人赶紧出去与乱兵好好商谈,实在不行就拿出些银子来给他们,乱兵只要拿到银子就会乖乖散去!快去快去!”
陈弘祖、陈其忠心下都是暗恼:我们吃空饷,克扣部下得来的银钱,至少一半都落入你的囊中。这会又要我们出去商谈,还要我们拿出银钱来摆平此事,你到是一幅与己无关的样子,哪有如此好事!
陈弘祖苦着脸说道:“公公,小的们这几年没少孝敬您老,这银钱的来路您也知晓!这帮乱兵平日恨我等入骨,我俩要是走出此门去,怕是会被他们生吞活剥啊!公公您就如此狠心,要置我们于死地吗?”
陈其忠哭丧着脸接道:“公公,您想想,要是我俩死于乱兵,您和朱大人就能平安无事吗?这伙人要是真起了杀心,衙内所有人他们都不会放过啊!”
已经六神无主的杨泽让他俩一唱一和一说,心里顿时没了正主意,只能瘫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一旁的朱国相沉吟一会儿开口道:“我看不如这样:派人到衙外告知乱兵,让其挑选做主者进来商谈条件,然后借机将其斩杀!遣勇悍亲信持其首级出衙,震慑其余士卒!再适当拿出一点银钱补偿其余人等,只要这帮乌合之众群龙无首,那还不是任我等随意操控?”
杨泽闻言大喜,他一下子来了精神,从椅子上蹦起来大叫道:“着哇!朱大人此招甚妙!你二人觉得如何?”
陈弘祖、陈其忠思衬片刻后相互对视一眼,相继点头同意,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李树春站在署衙大门的台阶下,四周已经满是两卫的士卒和低级将官,在他身边的还是最开始打死侯定国的那部分中卫士卒。
此刻的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冲动过后也隐隐有些后悔,但事已做下,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只能顺水推舟。只望不要真的兵乱就好,那种情形出现,后果是谁也控制不了的。
他和绝大部分士卒并不想成为叛兵,世代形成的忠君思想已经深入到每个人的骨髓里,大部分人只要能有口吃的,就绝不会背叛皇帝和朝廷,那是在他们心中神一杨的存在。
数十名愤怒的士卒正在用力撞击大门,但厚实的大门在连续的撞击下纹丝不动,有人高叫道:“用房梁!去抬房梁来!”
随即十余名士卒叫嚷着前去远处搬抬房梁,李树春没有出言制止,这时候他也无力阻止了,一来是他官阶不高,二是在法不责众的心理作祟下,绝大多数士卒更想通过暴力手段来发泄压抑已久的情绪,至于后果如何,普通人的脑子里根本不去考虑。
署衙大门旁高达一丈的墙上突然探出一个头来,正是陈弘祖的亲兵之一,他看见外面聚集了如此多的士卒先是一愣,然后双手在嘴边合拢高声喊道:“外边的人听着,指挥使大人有令,让你等选派主使之人入衙商谈!都是一个卫所里的,万事都可商议!选好之后从此处进来!”
一条绳索从墙上垂下,显是等外面人选好之后,由里面的人拽上去,看来是怕开了大门放人入内,闹事的士卒会趁机一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