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厂番子将国公府围住后,府内之人便已觉不妙,想去禀报自家老爷,但根本出不去。朱纯臣的夫人是李国桢的姐姐,向来以彪悍著称,派遣数十名家将想硬往外闯,结果被弓箭射倒十余人,剩下的狼狈而回,这才下令关闭了大门。
一名档头高声手举明黄色卷轴喝道:“奉旨查抄成国公府邸,速速开门!抗命者诛之!”
里面一阵纷乱惊呼过后,大门缓缓打开,一名掌班一挥手,两百余名番子在各自档头的带领下涌入国公府,王世勤想了想,将迈进大门的一只脚收回,立在门外等候。不多时,一名档头手持个木匣从府内跑了出来,来到王世勤身边行礼后将木匣交到他手里,王世勤接过后不耐烦的看向西边,襄城伯府的物证还没送过来。木匣中有东厂伪造的成国公府将京营官军铠甲器械卖与建奴的数量与收据,还有从京营中贪墨与倒卖军粮所得银钱账目,朱纯臣时常都要查验,李国桢也是同样如此,账目上的数字意味着银钱,让人百看不厌。伪造的文书由朱贵等朱纯臣今日上朝后放入他的书房,并交代清楚具体位置,东厂的抄家老手已找便到。虽说不用抄国公府便可直接伪造后上呈,但王世勤第一次办案立威,觉得总要做足全套才算完美,也更有成就感。
就在东厂抄家之时,京城南面的官道上,数辆马车往南缓缓行进着。朱贵妻儿坐一辆,柳絮带着福儿与潘娘子同坐一辆,朱贵神情复杂的独坐一辆,车上拉着他多年的积攒以及东厂赏给他的一千两银子。背主求生也是无奈之选,看来老爷是活不成了。官府抄家向来留女不留男,夫人和几位姨太太、数位小姐应该没事,只是以后没了锦衣玉食,怕是要吃许多苦头了。将来自己安定下来后,会托人打听着她们,暗中送些钱粮,算是报答老爷对他的厚待吧。为了福儿,自己只能听命与人。将来去了地底下,也无颜再见老爷一家子了,只能躲得远远的,永远见不到最好。朱贵眼眶中溢满了泪水,听任马车慢悠悠的一路向南而去。东厂早就给他全家办好了户籍和路引,目的地是江南的一处小镇,家产丰厚的朱贵一家,足可安稳的维持数代。
一刻钟后,一骑自远处飞奔而来,马上的档头也是手拿一个木匣,王世勤不等他下马,便迅速走下台阶翻身上马后打马而去,那名档头驱马跟在他的身后。
“禀皇爷,东厂将物证呈送过来了!”
随着李二喜的小声禀报,崇祯缓缓睁开眼睛,吩咐道:“呈上来吧!”
朱纯臣和李国桢看到熟悉的木匣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后,顿时气色灰败不堪。当李二喜将成国公府将军械卖与建奴的证据拿过来给朱纯臣观看的时候,朱纯臣满脸涨的通红,一双眼睛似要瞪出来般,腰腿用力作势要起,但被两名大汉将军死死按住,他拼尽全力挣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
朱纯臣死死盯着崇祯,眼里想要滴出血来一样。说他贪墨军饷,倒卖军粮他认了。偌大的国公府上下数百人,若是单靠做生意哪来那名多银钱供给家人的锦衣玉食?这些他都认了。他一直觉得就算这次皇帝想清算,最后顶多来个削爵。只要不是謀逆,保住性命没有丝毫问题。谁知道这个狗皇帝竟然给他炮制了交通建奴的罪名,这可是等同于謀逆的大罪,这次不光自己玩完,家人的命运也是可想而知。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这个皇帝来自后世,因为厌恶他后来背主投诚,便处心积虑的以莫须有的罪名处置与他,这个结果其实多少有点无厘头了。
数日之后,圣旨下来,朱纯臣、李国桢斩首弃市,两家成年男丁尽皆处斩。朱、李二人的罪名是阴蓄死士,私藏兵甲;交通内外,意图不轨。其余女眷亲属流琼州,仆从丫鬟每人五两银子放归还家。
两家在京城的各种商铺酒楼被四海商行迅速接手,这些商铺都位于黄金地段,尤其是五间盐店和两座酒楼,每年都能给崇祯带来丰厚的利润。
崇祯之所以没用贪墨克扣军饷,苛待士卒,倒卖军粮的罪名处置两家,是因为那样的罪名太轻。这些行为在朝中军中普遍存在,也为大多数人所认可和接受。要是用这样的罪名就将存在两百余年的两家豪门连根拔起,会显得皇帝太过薄情,也使的很多人心生怨念。
在勇卫营威名的强力压制下,京营内甄别朱、李二人亲信的行动也是非常顺利。虽然两人在京营中遍植党羽,但这些人很多是京中纨绔,平时也就是吃喝嫖赌,欺压良善,也没什么大恶,真刀明枪的阵势一下子就腿软。经过薛濂与卫时春在军中的关系提供的线索,兵部筛查出与二人有牵连的将领上百人,这些人中除了真正的铁杆亲信数十人被崇祯下令斩首外,其余沾着边的最终被网开一面,交纳一定数额的银两后革除军籍回家。
最后圣旨下来,以阳武侯薛濂提督京营,卫时春副之,京营的兵制自然就是崇祯与薛、卫二人善谈过的。兵部与锦衣卫共同派员驻军监督军纪以及粮饷兵甲的发放使用,并有单独给皇帝上本的权利。若是军中主将有何违反军纪的行为,两者都可用秘本上奏。
东厂因为查抄公伯府邸而名声大噪,王承恩顺势向京城各个衙门派去了坐记,用以监视各衙门的日常政务,甚至连锦衣卫衙门也派有坐记。自此,东厂威压锦衣卫的风气正式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