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异乡重逢

    有些消息是瞒不住的。

    虽然官府已经极力隐瞒，但还是有不少小道消息流传了出去。

    随着时间推移，各种猜测也越来越多。

    尤其是那位都尉多日没有现身，不知去向下落，愈发多的人蠢蠢欲动，坐不住了。

    而当许多人找上周府时，却只能看见闭门不见客的周府。以及周府门外那里三圈，内三圈的护卫。

    严阵以待。

    森严！

    给人一种压迫的紧张感。

    出事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许多人都隐隐的意识到……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不少人开始通过各种方式打探，试图了解到一点真相。

    周家并不仅仅只是周家。

    这些年，周秦牢牢的坐稳了郡城都尉的职位，并且靠着周家多年的努力，在郡城经营出了一张人脉网。

    这张网牢不可分，一损俱损。

    因此，当周家出事的时候，立刻就有无数人开始紧张起来。

    尤其是当一些人猜测到周秦可能出了事之后，不少人已经开始准备后路了……

    其实，早在当初那位太守大人空降到郡城来的时候，不少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前任太守退休之后，本以为身为都尉的周秦可以更近一步。谁知，朝廷一纸调任，便从京城直接空降来了一位太守，堵死了周秦的升职计划。

    这意味着什么，不少人心知肚明。

    朝廷此举就是为了防止周秦一家独大，防止周家成为郡城的实际掌权人。

    朝阳郡作为南州境内的郡首，也是南州的经济中心，地位重中之重。

    而这位空降的太守大人，便是作为朝廷的代言人，代表朝廷的势力，与朝阳郡本地门阀之间的抗衡。

    因此，这位太守大人一到郡城，立刻就开始跟周秦夺权。他的身后站着的是朝廷的人。饶是周秦并没有将这位新来的太守大人放在眼里，但却不得不忌惮他背后的势力。

    因此，很多人都清楚。太守跟都尉之间迟早会有冲突，迟早会有图穷匕见的一天。

    结局如何，不得而知。

    但很多人却已经开始背地里准备后路。

    固然，郡城绝大部分的官员和势力都是站在周秦这边，维系着原本属于他们的利益网。

    但……没人愿意跟朝廷去抗衡。

    因此当闻到风声的各大家族，已经纷纷开始准备后手。

    无论那位太守大人和都尉之间到底会有个什么结局……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不损害他们的利益，那一切都并不重要。

    ……

    郡城，太守府。

    内院，房间内。

    陈雁南站在房间内的床边，神色略微焦急。一旁跟着的，还有一位美妇，正是他的妻子。

    两人的视线，全部都落在床上。

    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儿，正是他们的女儿瑶瑶。

    此时，床边的李北风缓缓的收针。

    帮小女孩儿盖好了身上的衣服，起身来到了屏风之后。

    一旁的陈雁南连忙跟了上来：“李小神医，瑶儿她……”

    “身体恢复的很不错，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李北风摇摇头：“她中毒并不深，发现的及时，加上这段时间调养的不错，恢复的很好，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

    听到这，陈雁南终于深深的松了口气。

    瑶儿始终是他心头最担忧的点，此时听到瑶儿终于没事了，他也彻底松了口气。

    “太好了！”

    陈雁南目露激动的望着他：“真是太多亏李小神医你了……”

    “举手之劳罢了，陈大人不必如此……”

    李北风摇摇头，看了一眼他：“陈大人……借一步说话，如何？”

    陈雁南一怔，也明白了点什么。

    “好！”

    “……”

    另一处房间。

    下人送来了一桌好酒菜，李北风与陈雁南相对坐下。

    陈雁南起身帮李北风倒了一杯酒，随后举起酒杯，目带感激道：“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李小神医你……如果不是李小神医你三番四次救下瑶儿，后果不堪设想……”

    “这份恩情，我陈某记下了。将来若是李小神医用得上，陈某定当报这份恩情……”

    陈雁南是真心的感激李北风。

    眼前这位李小神医的出现，宛若天赐。

    他多次救了瑶儿的性命，这大恩大德，实在是无以为报。

    “陈大人言重了……”

    李北风摆摆手，“其实，我也该感谢陈大人。如果不是陈大人的话，这一次恐怕我也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前几日，李北风在西郊山山下被周秦重兵围堵。当时陈雁南赶到，极力阻拦周秦。虽说他也没能挡住一意孤行的周秦，却也给李北风争取了不少的时间。

    陈雁南脸上有愧：“说起这个，其实我并没有能帮上李小神医多少。反倒是李小神医的身份，着实让我有些意外！”

    他看着李北风，眼神中忍不住的惊奇。

    钦天司的护法……

    这个身份，足以让他意外。

    虽说从身份上来讲，堂堂郡城太守无论是身份地位，都是要比钦天司护法高的。

    但钦天司毕竟作为一个特殊的存在，并且权力极大，即便是京城朝中那些官员都要忌惮三分。

    因此，李北风身为钦天司的护法，他代表的不仅仅只是钦天司，还有钦天司背后所代表的……皇权！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以至于钦天司的地位如此特殊。

    “说起来，大概也是机缘巧合吧！”

    李北风摇摇头：“我成为钦天司的护法，大概也是运气好，不值一提……”

    他并没有解释太多，陈雁南也没有继续多问。

    李小神医身上的确有很多秘密，但陈雁南并没有深究。

    李小神医是他的恩人，这就足够。

    至于其他的，他虽好奇但也不会主动去探究。

    “陈大人，那周秦……”

    李北风终于提起了正事。

    陈雁南的眼眸也一凝，他知晓李北风今日前来，除了给瑶儿检查一下身体，最重要的还是此事。

    “周秦，他太肆意妄为了！”

    陈雁南声音略微有些阴沉：“他竟然为了一己之私，肆意动用郡城兵马……此乃大忌，此事我已经上报朝廷，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那他……”

    李北风眼神意味深长：“有什么下场？”

    似乎看出了李北风的关心，陈雁南停顿了片刻，又微微叹了口气。

    “周秦经营郡城多年，想要因此彻底将他以及他背后的实力连根拔起，很难……不过，这一次，也足够他喝一壶了！”

    陈雁南脸上浮现出了几抹怒气：“自我来郡城之后，他处处与我作对，背地里对我多次阴奉阳违……”

    “说起来，这一次的事情我还得多感谢李小神医你了！”

    陈雁南看向李北风：“这一次能将周秦拿下，还要多亏了李小神医，以及钦天司的各位高手帮忙，虽说这一次并不能彻底扳倒他，但……也足够了！”

    “他随意调动郡城兵马，朝廷怎能容他？这郡城以及南州境内的兵马调动，恐怕今后轮不到他做主了！”

    陈雁南没有继续开口，但李北风已经明白了！

    周秦只是一个都尉，凭什么敢跟朝廷派来的太守作对抗衡？

    除了他这么多年来苦心孤诣经营出来的势力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手上有兵权！

    身为朝阳郡的都尉，周秦手上不但掌控着郡城附近的城防护卫军务，甚至就连南州境内的兵营他都有着极大的话语权。

    但这一次的事情发生之后，朝廷岂会坐视不理？

    周秦手上的兵权自然是握不住了！

    一旦失去了兵权，陈雁南也就不再需要忌惮他。

    到时候收拾他起来，便轻而易举了。

    “原来如此！”

    李北风略微点头，他看向陈雁南，举起了手上的酒杯：“那我就……提前恭喜陈大人了。没了他这个毒害，希望陈大人能继续造福南州百姓。南州有陈大人，乃是南州百姓的福分……”

    “不敢当！”

    陈雁南摇摇头：“我不过一介普通官僚，岂能担当得起如此美赞。只能竭尽全力，尽本分之力，让我南州百姓远离战乱，少受一点疾苦就好……”

    说到这里时，陈雁南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略微叹了口气。

    “陈大人，这是何意？莫非，出了什么事？”李北风察觉到了什么。

    陈雁南看了他一眼，叹息道：“李小神医有所不知，大昭如今并非如同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你看着南州境内，夜夜笙歌，繁华无比。但这繁华的背后，却是千疮百孔，不堪入目……”

    “京中那位天子，已经多时不理朝政。朝堂之上，官员党派林立，朝廷六部互相内斗，算计，将整个朝堂搅合的乌烟瘴气。若不是那位苏丞相威望颇高，苦苦支撑着朝堂，这民间的百姓，还不知会被他们祸害成什么样……”

    说到这里时，陈雁南的语气显然有些愤然。

    他是从京城过来的，自然对朝廷的官员斗争极为熟络。

    如今的朝堂之上，已经没救了，病入膏肓了。

    “就连他们都在明争暗斗，互相陷害夺权。如此情况之下，又有多少人会去关心天下百姓？”

    “那北州境内，这些年来造反频起，百姓名不聊生……然而呢，朝廷依旧坐视不理。那北州的风气，已经流传到了中州，甚至连南州也不例外……”

    “我大昭，危矣！”

    陈雁南最后的语气，是叹息，是可惜，是不甘，愤然，恨铁不成钢……

    身为大昭的臣子，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昭从昔日的繁华，不断的堕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可悲！

    可气！

    此时的李北风，则是眼神一凝：“陈大人，何出此言？”

    大昭危矣？

    虽说，如今大昭内部的确算得上是千疮百孔，但在李北风看来，这是一个封建王朝必经的阶段。

    如今看来，大昭王朝的确是在走下坡路。

    但毕竟如此之大的一个王朝，想要短时间内垮台，绝非易事，除非……

    “那北州境内，频繁起义，昔日北齐的旧部依旧虎视眈眈……”

    陈雁南脸色略微低沉，沉重道：“十七八年前，大昭灭北齐。虽说消灭了北齐的主力军队，却未能斩草除根……这些年来，北齐的旧部依旧还在，甚至不断的壮大。他们在潜伏，在等待时机，他们欲复国……”

    “然而我们呢？我们大昭的那些官员呢？他们沉浸在天朝上国，八方来朝的美梦当中，丝毫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凶险……”

    陈雁南目光中透露出几分危光：“前些日子，我受到了来自北州的一些情报……北州，恐怕要乱了！”

    李北风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昔日北齐旧部谋反了？”

    “还没有，但估计……快了！”

    陈雁南深呼吸一口气，眼神中满是沉痛神色：“我早就断言，北齐的旧部迟早会卷土从来……当年那一战，就不该打！”

    “当年陛下为了转移国内的矛盾，对外扩张，将矛头指向了北齐。虽最终灭亡了北齐，却也因此穷兵黩武，元气大伤。更重要的是时至今日都未能将北州彻底驯服……可谓是，极为失策之举……”

    李北风倒是高看了眼前这位陈大人一眼。

    灭亡北齐一战，乃是大昭那位皇帝这辈子最得意的功绩。

    甚至，他都自认为自己功勋荣誉比肩大昭开国太祖，在那帮拍马屁的臣子吹嘘之下，更是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是千古一帝，就差没有去封禅了……

    然而，眼前的陈雁南却直接说出了，当年灭亡北齐是失策之举。

    足以看的出来，眼前这位陈大人，恐怕是当今大昭官场当中为数不多敢说真话的人了。

    并且，陈雁南能将这些事情告诉李北风，也足以说明他是将李北风当成了自己人。

    否则，他这一番言论若是传出去，必定对他极为不利。

    “陈大人，慎言！”

    李北风提醒道。

    “我知道，只是……我不甘心啊！”

    陈雁南最终摇摇头，不甘心又如何。

    他无力改变。

    “北齐旧部与我大昭迟早会有一战，并且我有预感……恐怕不远了……”

    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陈雁南深呼吸一口气，语气略微有些沉重：“北州距离南州太远，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我不得而知。我只希望，若是战事真的爆发，能少牵连到百姓……”

    此时的李北风，突然心头一动，他看向了眼前的陈雁南。

    他是朝阳郡的太守。

    这个官职身份，放在后世，也算得上是一方封疆大吏……

    当然，与真正的封疆大吏有着不小的差距。

    不过……

    陈雁南在南州境内，是拥有着巨大话语权的。

    尤其是这一次随着周秦倒台，他手上的兵权势必会空出来。

    到时候，这兵权会花落谁家？

    不言而喻！

    而若是同时掌握了南州境内政权以及兵权的陈雁南，身份地位自然不容小觑。

    李北风突然开口：“陈大人，我有一个疑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陈雁南则是摆摆手：“请讲，你我之间无须如此客气！”

    “那我就直言了，陈大人，我倒是想问一下，假如，我说的是加入……”

    “北齐的旧部当真谋反了，并且到时候战火燃烧到了南州，到时候……”

    李北风望着他：“你会怎么办？”

    陈雁南迟疑了。

    显然他是没想到李北风竟然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问住他了。

    李北风继续开口：“陈大人你身为南州的父母官，自然是不希望南州的百姓遭遇战火之苦。但若是真到了那一天，该怎么办？”

    “陈大人是为了南州百姓，选择避而不战。还是……参与其中？”

    陈雁南沉默了。

    许久没有开口。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半响之后，陈雁南摇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不过……若是战火当真烧到了南州境内，那也就意味着，大昭危了……”

    “到时候，恐怕就是生死存亡关头，也由不得我决定了……”

    “……”

    “李小神医，为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陈雁南突然看向李北风。

    李北风笑了笑：“身为普通百姓，朝廷的事情咱也不懂。不过无论朝廷怎么折腾，最终苦的都是老百姓……我只希望，少一点战乱吧！”

    “李小神医心怀仁慈，令人敬佩……”

    “其实，我今日来找陈大人你，还有一件事情……”

    李北风停顿了一下，开口道：“我是来向陈大人告辞的！”

    “告辞？”

    陈雁南一愣：“李小神医你这是要……回去了？”

    他本能的以为李北风是要回到平安县去。

    李北风摇摇头：“不是，我想趁着年轻出去走走，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陈雁南面露几分羡慕之色：“我倒是挺羡慕李小神医的，趁着年轻出去走走，倒也是一件不错的是……不知你打算去哪？”

    “还没确定，北上看看吧……或许，去北州看看也不一定！”

    “北州？”

    陈雁南一愣：“你要去北州？”

    “想去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北州是一副什么样景象！”李北风笑了笑。

    陈雁南原本是想劝阻几分的，但最终想了想，还是算了。

    “既然李小神医决定了，那我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北州那边混乱，你可千万要当心！”

    “多谢陈大人关心。”

    “说起来，前往北州的话，多半是要经过京城的。此去郡城沿途，我倒是结交了不少好友。京中也同样还有我的一些知己旧友……”

    陈雁南看着李北风：“到时候我修书信一封，让他们沿途多关照你一番。若是你有了什么难事，也可直接去找他们，多少能帮上你一些……”

    “……”

    从太守府出来。

    李北风略微松了口气。

    目光回头瞥了一眼太守府，沉默片刻。

    这位陈大人，倒也的确算得上是性情之人了。

    只不过，李北风的心情有些复杂。

    正如他所说，北州要乱了。

    北州一旦乱，到时候势必会牵连到整个大昭。

    南州能否不乱？

    很难受！

    谁也不确定，南州境内到底有多少北齐旧部的探子。

    而他……

    李北风更是不确定自己的身份，他也不知道，自己将来有一天，会不会站在陈大人的对立面……

    若是到时候当真兵戎相见，又该怎么办？

    难难难！

    李北风摇了摇脑袋，暂且的不去想这些。

    离开郡城之前，他还需要拜访一些人。

    同时……

    解决一些人！

    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某处方向。

    目光平静。

    有些人，该死了！

    ……

    夜幕降临。

    周府内。

    寂静无声。

    一袭轻装长裙的少女坐在阁楼屋顶之上，目光静静的仰望着星空。

    夜晚的冷风有些大！

    她却丝毫不顾，无动于衷。

    楼下，管家的身影出现。

    “小姐！”

    “如何了？”

    “回禀小姐，没有任何可疑迹象，一切都十分正常……”

    “知道了，继续严守！”

    “是！”

    “……”

    管家离开了，少女的眼眸依旧平静，仰望着天空。

    漆黑的天空上，并没有星星。

    天地间，唯有冷风吹拂。

    远处，整座郡城星火点点，繁华依旧。

    原本寂静的天空，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

    突然……

    几道黑点出现在远处，不断的靠近。

    这几道黑点靠近，逐渐成为了几道漆黑的身影。

    他们以极快的速度，隐蔽的身影快速靠近周府。

    然而，这一切全部落在了少女的眼中。

    “来了？”

    少女轻轻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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