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树抿了抿唇,沉声道:“我心里清楚科举之路不好走,也知道自己的根基薄弱。可既然拿定了主意,一定要光明正大地走进京城,那我自会竭尽全力,绝不敢有半点懈怠!自打拜入谢老师门下,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自问也算勤勉,老师对我也还满意。只是……圣心难测,我实在不知道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倘若他不喜我进京,会不会……”他顿了一顿,吞吞吐吐地,“我知道知府大人是皇上的心腹重臣,哪怕他任满离开长安,继任者必定也同样是皇上看重的臣子……”
海礁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你怕皇帝会授意长安地方官,故意压制你的功名?哪怕你顺利考过了,他们也要将你踢出榜外?”
金嘉树微微红了脸:“我也知道,这种想法未免太过自负,可是……”
海礁摸着下巴想了想:“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呀……”他见过金举人的尸首,与金嘉树长得不是很象,估计后者相貌更肖似许贤妃。倘若金嘉树要进京,被人发现他与八皇子的生母长得象,就算可以用“外甥肖姨”的说法解释,也总有人会啰嗦的。万一有人戳破了他们的母子关系,不就坏了皇帝的盘算?皇帝疑心病重,当然不乐意看到这种事发生,故意拦着金嘉树进京,也没什么出奇。
皇帝若在明面上阻拦,可能会引起许贤妃的怨言,但如果金嘉树是自己学问不到家,考不中举人功名,那又能怪得了谁呢?皇帝还给他安排了教养嬷嬷与护卫,自然是个好继父,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了。
上辈子没发生过这种事,是因为金家人在长安城外几乎死绝,金嘉树也不知是否逃得性命,之后更不知在何处藏身。许贤妃兴许因此对周家生了怨言,周太后又死了,她对孙家谋夺周家兵权一事袖手旁观,皇帝自然不需要再操心处理金嘉树的问题……
世上之事,果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今生因海家有人重生,全家得以保全,还平安回到了长安,便连金嘉树的命运也发生了改变,自然也会影响到宫中的皇帝与许贤妃了……
海礁想了又想,沉声对金嘉树道:“就算皇帝佬儿真有这样的心思,他也不会做到明面上,免得引起旁人的疑心。比如你在长安读书,若是一向学得好,本来很有把握考中,却在科举中落榜,那就算表叔公不找人打听考官为何黜落了你,镇国公府也要想法子打听的。一旦镇国公知道了真相,自会上报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就会告诉许娘娘了。许娘娘还盼着你这个外甥进京与她相见呢,若知道皇帝下达了如此不讲道理的旨意,岂有不问个明白的道理?皇帝既然打算要立八皇子为储君,想必对八皇子的母妃也要留几分敬重。到时候你这个烦恼便不成问题了。”
金嘉树若有所思,但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
海棠在旁看得分明,心知海礁是因为早就知道许贤妃与金嘉树的真正关系,才容易多想,便笑道:“我觉得皇帝应该不会这么糊涂吧?许娘娘就只有金大哥你一个嫡亲的外甥,再无其他娘家人了。皇帝拦着你的前程做什么?哪怕是不希望朝中再有外戚权贵,你一个年轻后生,即使有进士功名在身,也还不成气候吧?根本用不着如此防备呀!他要是不放心,大不了你进京之后,不去考虑做什么高官阁臣,做个清贵翰林或是闲官也很好呀,体面又清闲,还不会引人猜忌。”
海礁顿时醒觉,忙笑着附和:“没错没错。”金嘉树只能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