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卫生间。大家从南门进来,远远看到北头有一片白墙,中间有十几个小窗口,那是卖饭的地方,里面一定就是做饭的地方。几十张方桌整齐的排列,每个方桌四周是4条板凳,高高的房顶没有顶棚,裸露着房梁、房脊、椽子,抬眼便见不少鸟儿在木头中间筑巢,随意飞来飞去,靠南门处放了7台两个方桌拼成的长案,每个长案的四周放着三个铁腿,有一个光板后背的椅子。显然饭点已过,礼堂或者叫做食堂里只有我们这些刚下车的学生和准备接待我们的师傅。有一位师傅走过来对我们说:“你们十个人坐一个长案,待会开饭。”我们听话的依次坐在椅子上,此时筷子已经有人给放在桌子上了,一会儿功夫,有好几位师傅从那些小窗口的旁边的小门里端着长方形的托盘来到我们面前,每个托盘里放着6碗打卤面,依次放到我们面前的桌子上。大家都看着,谁也不敢动筷子,旁边还有女同学,我们家兄弟五个,我上的初中也是男校,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女同学一起吃饭呀!所有的面都上齐了,潘老师发话“都别楞着了,赶紧吃吧!”这还是我今生第一次吃不是我妈做的打卤面,没想到会这么好吃,带肉皮的大肥肉片,黑色的木耳、黄色的鸡蛋、鲜甜的黄花,还有略带腥味的鹿角菜,粘稠的卤汁浇在那么多的面条上,挑一筷子往嘴里一填,滑溜溜的往喉咙里面钻,吮一口肥肉片,滋得满嘴流油,真是太香了!没几口一碗面就吃没了。“谁的不够吃请举手”老师傅喊道。我毫不犹豫的把手举起来,于是又一碗打卤面端到了我面前,心里想着太好吃了,吃慢点、再吃慢点,但还是很快就吃完了。“谁还不够?”周围没有人举手了,我也不好意思举了,其实真想吃呀!后来才知道一碗面要收4两面票和一角六分钱,两碗可就是8两面票三角两分钱。我这还没怎么吃就快吃了一斤粮食了。我们每个月是有定量的,是32.5斤。只能吃40%的白面,也就是说一个月只许吃13斤白面。妈呀!没法算了,以后可怎么办呀!吃饱后(吃饱了吗?),同学们三三两两走出食堂,用充满新奇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向南望去就是我们刚刚开过来的梨树林;往东看就是梨树林外的铁丝网,下面就是小河,小河对面还是铁丝网,铁丝网后面有不少房子,显然有人住,还有一个篮球场,里面还有人打篮球呢;往西看有几个石头砌得的院墙,里头什么样就不得而知了;再往远就是小山丘了,上面长满了蒿草、酸枣树,眼睛好的还能隐约看见树上的略显红色的大大小小的酸枣;再往远处有没有铁丝网就不知道了。看来这个学校是既没有围墙也没有楼房,公共厕所在各个小院里。“咱们就在这呀!这叫什么学校呢?也看不到别的学生呀?”同学们小声聊着。他们可真了不起,才认识几个钟头就都熟络了。没人跟我聊天,我也不会跟别人聊天,我只觉得这儿挺好,肯定不会学什么高中课程,什么数理化!只要不让我念书,干什么都行。
站在食堂外看到西边有几个院落,这里的房子真叫怪。故宫的房子是红墙黄瓦、王府的房子是黑墙绿瓦、大户人家的房子是青砖到顶、老百姓的房子是碎砖头抹灰;而这的房子都是不规则的大小石头砌起来,平平的房顶则是石板压着,石板上还压上一个又一个小石墩,跟排着队的小坟头一样。为什么没有砖房呢?这小石墩又是干什么用的呢?后来在这里经过了一个冬天才知道它的作用。这里是山区,风大的情形是我们这些在城里长大的孩子所想象不到的,刮起风来,有些年久失修的房子房顶上的石板被刮下来。满天飞。所以压这些小石墩是必不可少的。
“大家集合,我们分一下小组。”老师招呼着我们。同学们在车边站好,听潘老师念着名字。一共7个组,男生3个组、女生4个组。男生组十个是高中毕业的,二十个是初中毕业的;女生组十个是高中毕业的,三十个是初中毕业的;我被分到了2组。大家扛着行李顺着汽车开来的路向南走去,走到头之后往西,只见到比在食堂那边院落更矮小的房子,一溜可能有10间的样子,石头打底,中间是土坯,顶上压着石板,也有好些小坟头的房子,房子前二十几米的地方是一个男左女右的公共厕所,房子外边有铁丝网,铁丝网外边就是燕山山脉啦!这就是我们的宿舍。2组、3组分到了两间屋,共走一个门。进门后只见中间墙边放着四个水桶、两副扁担,左右各十张木板床,靠墙五张靠窗五张。在两边的床头中间各有两条好像排水沟一样的凹槽,每张床上放着写有名字的纸条。我找到写有“李光宇”三个字的床后就把行李放好了。我左边的同学叫冯长木,是个大高个,比我大好几岁,右边的同学叫殷京乐,长得挺秀气。我打开防潮纸铺在床上,殷京乐就问我:“你们家是不是开卷烟厂的呀?”我说道:“我爸是蹬三轮的。”“那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烟盒的纸呢?”“我爸怕这里的条件不好,会睡在地下,为防潮才给我带的。谁知道这里这么好的条件。我从小都没睡过木板床呢!这晚上翻身掉地下可怎么办?”“掉地下我们找你!”大家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