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吃的,一口接一口,不用咀嚼,不用品尝,直接往下吞、往下咽,直到再也吃不下。
梁婠强忍着胃里翻腾,随时都能吐出来。
她拭了拭眼角,转过头笑着看他,眼圈红红的:“妾用好了。”
高潜阴沉着脸,紧抿着唇,幽深的眼,眸光已是冷到极致。
梁婠知道,他定是恨不能徒手撕了她、或是掐死她。
他以前不是没有这么做过。
可这次他没有动手,只是死死瞪着她,不过,眼神也一样能把她吃了。
他有多气恨地瞪着她,她就有多平静地看他。
瞪着瞪着,他突然垂下头,轻轻笑了起来,声音很沉很沉,似乎是从胸腔最深处所发出来的。
笑得整个身子都在抖动。
不明所以的人,纷纷抬头望过来,皆以为她给皇帝讲了个什么有趣的事儿,交头接耳,好奇不已。
梁婠视若无睹,挺直脊背僵坐着,沉默看着他笑。
高潜就这么笑了良久。
半晌,他才慢慢抬起头,还是在笑,笑得眼角发红。
“这么难吗,就这么难吗?”
梁婠一直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执着,逮着她一个可劲儿地作践。
高潜盯着她的眼睛,抬起手,拇指轻轻抚过她的唇,不知是在帮她擦油渍,还是在帮她拭口脂。
梁婠忍着反胃,不敢动。
高潜还在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动了动唇:“为何总要自讨苦吃?”
梁婠咬紧牙关,胃里一股一股往上涌。
实在忍无可忍,一把拂开他,起身就往殿后跑,一刻也不敢耽误。
高潜被她猛的一推,身子一歪,斜斜撞上案几,撞得几个杯盏跌落在地。
不小的动静引得众人变了脸色,热热闹闹的大殿,登时寂然无声。
高潜就这么歪着,头也不回:“你们都别停。”
得了帝令,又恢复先前的载歌载舞、推杯换盏。
宫人内侍小心收拾着摔落的杯盏。
太后微微抬眼,声音淡淡的。
“皇帝若是醉了,便回太极殿歇着。”
曹若宓起身走了过来,目光恭顺,语气温柔:“妾送陛下回去吧?”
高潜这才坐直身,凉凉看她一眼,未答话,只冲下席的黄潆招了招手:“黄良媛来陪孤饮酒。”
黄潆一惊,浑身绷得紧紧的。
若说旁人没在意,可她是从头到尾都留意着这边,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清楚得很,不觉心惊肉跳。
曹若宓抿了抿唇角,对下位的黄潆笑了笑,缓缓起身,自觉让开,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黄潆依言跪坐在案几边,倒酒。
迟疑了下,小心抬眼劝道:“陛下,您醉了,还是少饮一些吧?”
高潜愣了愣,瞅她一眼,不觉笑了起来,笑得直摇头。
“孤还没有饮酒,你们怎么都说孤醉了?”
说罢,从她手里夺过杯子,自斟自酌,一杯又一杯。
梁婠不管不顾,一路跌跌撞撞跑出正殿,扶着一棵树,一股脑地吐了出来。
直到胃里空空的,她才觉得舒坦,人也软软滑坐在地。
“梁婠!”
一声怒喝,惊得梁婠一颤。
还不等她回头,来人一把将她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