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这个部署,其实并不高明。
起初,他们的计划是拿下余澜,可殿下拒绝他们里应外合的要求后,他们便只得启动另一条暗线,则是陆淮固守的蔺玢。
萧世子与女郎也参与那一战,而他恰是为他们提供内应情报的人。
公孙叙只当他为昔日败齐不满、抑或是不平,转眸看他一眼,面上却未见任何不悦,淡然得似是与他毫不相干。
他与殿下真正相处时间并不长,从前多是通过信函,传达上皇指令,或转述他从晋邺传来的消息。从字里行间中观察,自以为是了解他的。
可通过连月来面对面的相处才发现,到底还是将他看得浅薄了。
最初,上皇提出将南齐暗线全部交由殿下负责时,他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且不说殿下曾多次为维护南齐违抗上令,就说陆淮之死、叛国之罪,哪一个都与他们暗线脱不了关系,存着那么多的恩怨情仇,又如何不叫人担心?唯恐殿下掌握暗线后,公报私仇、泄愤出气。
须知南齐暗线之所以有如今规模,可是经过多少人殒身不恤换来的。
假使因为一己之私,毁了暗线,那真是多年心血付之东流。
他担心,主上更担心。
可偏偏上皇执意如此,甚至还直言道,用陆修一人换齐国暗线,值。
值不值的,他倒是不清楚,但,就凭殿下接管后,竟没动暗线中的任何一人,他就打心眼儿里佩服的。
再也不敢将殿下看作昔日听他指令的细作。
更不敢将其看作寻常的贵子王孙。
他也似乎能明白上皇为何要说那样的话。
这样的人,倘若不能站在我方阵营,那么将来要面对的,该是怎样可怖的对手?
公孙叙心思百转千回,看向对面坐的萧景南,表面神色坦然,可眉目间仍是流露出些许疑惑,看得出来,殿下对他的赞赏与夸奖,叫他感到不安。
公孙叙又往主位上看了看,宇文玦只低着头品茶。
殿下这么一说,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思虑间,却听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既然殿下当初不肯弃甲投戈,誓要领着齐军顽强抵抗,那么现在又为何转头归顺大周,总不会是我大周齐王的头衔比南齐大司马更有吸引力吧?”
公孙叙转过脸,就看到萧倩仪扬起一张娇美的脸,灿若夏花。
看起来倒是一副真心求教的模样,实则出言不逊,挑衅发难。
在大周,说起萧倩仪,可能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银岳府唯一的嫡女郎,自小被靖宁侯当作儿郎教养,萧世子亦对这个亲妹百般宠爱。
两国交战时,她更是与其兄同携府兵上阵杀敌,绝不是一般闺中娇女郎。
倒是有几分傲气凌人的资格。
也不怪有此一问。
若搁在寻常人也罢,可现在对上殿下,公孙叙委实捏了把汗。
萧景南万没料到萧倩仪这么冒失,眉头一皱,连忙嗔她一眼,又向宇文玦作揖赔罪。
“家妹出言不逊冒犯殿下,还望殿下不予——”
萧倩仪笑着打断,“殿下都能做大周的齐王,必然宽怀大度,又岂会因为这么一个问题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