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冯氏被她看得不自在,撇嘴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大夫来给你看病,你掰扯婶娘做什么。”
她突然想起什么,将老大夫拽上前。
“大夫不是说得用艾灸吗?京城贵人都用得,到了你这里怎么就用不得了?大夫,别听她的,接着治。”
老大夫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小娘子说了不可……”
两人推搡间,闻西舟噗嗤一笑。
“你家三妹妹倒是有趣。”
冯氏心里有点拧巴,腹诽他们年纪小,不知轻重。
“二郎,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急道,“三娘怕疼,可这病如何能由着她任性,随她爱治不治?”
顾叔陵却认真地说道:“宁宁想要如何,那便如何。”
“我知道你疼你妹妹。唉,婶娘难道不疼她吗?可惜我不能替她遭这个罪。”
“难得婶娘有这份心意。”
顾君宁拍手笑道:“来来来,烫她。”
“三娘!你这孩子!”
“二郎啊,你看她没大没小的,仔细让人家闻小郎君看笑话。”
其他人根本没有帮她解围的意思。
冯氏面露尴尬,站了一会儿便借口去厨房,灰溜溜地走了。
顾君宁拍拍裙子,刚要回房,却被闻西舟拦下。
他站在阶前,俯身看着顾君宁,她虽站在台阶上,但依然比他矮大半个头,一张小脸莹白如玉。
“怎么,怕疼?”
“谁不怕呢。”
“哦?那就是了,”闻西舟眉眼含笑道,“还怕留疤?别担心,我改天派人送祛疤的药膏来。”
顾叔陵臭着脸推开他。
“决明,我只是把顾家三娘当妹妹看,你紧张什么?”
“她又不是没哥哥。”
闻西舟刚要笑话他护短,却被顾君宁盯得有点笑不出来了。
她看他的眼神……
怎么那么像在看孙子?
顾君宁没有理会二人,心里颇有些不痛快。
大魏末年,医术传承多为师徒相授,但名医庸医鱼龙混杂,授业不精者十有八九。
而精准的穴位图谱极为难得。
民间许多郎中只背过几本草药书,行医多年也未必认得准穴位。
针灸需认穴准,施针手法又有颇多讲究,若无名师指点,普通大夫难窥门径。
艾灸却简单得多,只需以点燃的艾绒沿着经络腧穴一路烫烤至下,把皮肤烧出疮口便能拔出“病根”。
这法子,游方郎中用得多了,渐渐流传到宫里。
因此,不少贵族也甘愿被烫得灸疤瘢痕遍体。
留疤事小,但脓疮感染溃烂,导致病人因疮疡和血痈而死的病例,她也着实见过不少。
没想到五十年后,时人仍将艾灸当作救命之法。
顾君宁缓缓叹了口气。
“谁要是舍得那身皮肉,非得用艾绒烫个皮开肉绽,不如先在患处涂上一层蜂蜜胡椒。”
她说得一本正经,大夫信以为真,忙追问道:“几钱几分?”
“半钱足矣。提前一个时辰敷上,每隔一刻便再敷一回,皆得涂抹均匀,揉捏拍打,不可草草了事。”
大夫也跟着严肃起来,默念几遍,在心里记熟,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这方子有何讲究?”
顾君宁诚恳地答道:“这样烫出来香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