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及另几个同样受审查的人送衣物,回来后跟我说,你爸爸气色还不错,要我们不要担心。”
“真那样,就太好了。”岑新锐庆幸着。
“你去不去新华书店?”郑文淑看见儿子高兴,心里也高兴,“要不,我给你到郝治国家里借借?”
“算了,书有的是时候看,我难得回来,还是给家里做点事吧。”
“你、你爸和你哥都不在家,能有什么事?”见岑新锐这样说,边旁一直听着娘俩说话的岑老太心疼孙子了,“还是听你妈的,好好在家休息两天。”
“我不累,奶奶。”岑新锐见状,转身安慰奶奶,随即又对郑文淑说道:“要不,我给做点藕煤吧。”
“也行。”拗不过儿子的好意,郑文淑最终表示同意,但她告诉岑新锐,“做藕煤的黄泥家里还有,但散煤还得临时去煤店买。”
“我这就去,乘着天气好,买回就做。”岑新锐心想,哥哥远在外地,自己应当多给家里做点事。
说做就做。很快,岑新锐便整理好箩筐,担着它们去了煤店。也是巧得很,刚刚秤好计划本上剩余的一百四十斤煤,准备担回家时,遇上了同样是来买煤的邵一山。
“我还准备吃过晚饭去你家的。”看到岑新锐,邵一山很是高兴。自从因不适应湖区的劳作从巴陵湖的集体户转点到县城边上的清溪公社之后,邵一山已有近两年的时间没有见到好友了。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岑新锐觉得有点奇怪。
“林红英告诉我的。”
“怎么,你也——”
“是,是林红英通知我的。”
原来如此。到此时,岑新锐算是明白了,在回收城镇下放人员这件事上,林红英并不是只关心自己,而是还想到了其他人。不过,他并不为此感到有什么不适,相反,还很有点佩服她;看来,她还真是一个有情有义、敢作敢为的女子,可以交往。
“你怎么办?是不是病退回来?”邵一山很在意岑新锐的想法。
“我不想就这样返城,”岑新锐坦率地告诉好友,“没有工作安排,怎么过活?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总不能呆在家中啃老吧,而且我们家的条件你是知道的,就算爸爸妈妈愿意养我,也养不起啊。”
听他这样说,邵一山没有吱声。作为从幼儿园就同起的同学,他早想到了岑新锐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难怪林红英在和他谈话时要他做做新锐的工作,看来,和他一样,她对这位同学会做出何种决定也是想到了的。用她的话说,就是岑新锐一贯心高气傲,很难接受这样的安排。
告不告诉他林红英对自己的嘱托呢?望着岑新锐,邵一山踌躇着。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应将林红英与自己的谈话告诉新锐,不管有没有效果,至少自己应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听着邵一山的传话,岑新锐没有吱声,但他觉得再不能小看林红英。
望着岑新锐若有所思的神情,郝一山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怎么办?”有顷,岑新锐转过来问道。
“你是知道的,我的身体不行,在农村确实吃不消。”邵一山迟疑着。
“喔,一山,我刚才的话只是说自己,不是对你。”听他这样讲,岑新锐立地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引起了好友的联想,连忙解释,“各人有各人的情况,你愿意病退回家也是好的。”
听岑新锐这样说,邵一山点点头,但随即又问道:“你决定不病退了?”
“是。”岑新锐肯定地告诉他。
“那也行。”邵一山表示自己能够理解,只是还有一些话是他没有说出口的,那就是他觉得岑新锐的决定虽然谈不上是对林红英好意的辜负,但在林红英,肯定还是有点失望的。很早他就知道,林红英非常喜欢岑新锐,因为这家伙太会读书了,而且长得也帅,可这些有什么用呢!一个上山下乡,便搞得昔日的好学生一钱不值。再说,林红英不是在部队谈了个对象么,听说很快就要结婚了,难道她到此刻还放不下原先的那份单相思?
“算了,不谈这事了。”岑新锐抬头看看天上,说道:“今天天气不错,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做藕煤,晚上吃过晚饭后,我去你家聊聊。”
“好的。”邵一山见说,点点头,向着煤店内走去。
告别邵一山,岑新锐挑着煤炭向家中走去。要在过去,这一百四十斤的担子在他是怎样都挑不动的,可现在担在肩上却并不怎么费劲。看来,这下乡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至少,劳力是给操出来了,这对自己,也算是一个不是补偿的补偿吧,岑新锐想着。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挑着煤走进院子时,发现妈妈正和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说话,看对方那样子,好像就是妈妈说过的新搬来的冯姓住户。
“你就是新锐吧?”闻听声响,那女子转过身来。她也真是自来熟,没等岑新锐放下担子,就招呼开了。
“新锐,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冯主任。”郑文淑连忙介绍。
“冯主任好!”岑新锐放下担子,微笑着点点头。
“什么冯主任,叫我冯姐好了,要不叫舒华姐也行。”见岑新锐这样称呼自己,冯舒华连忙说道。
听她这样说,岑新锐心中不觉一动。自打步入社会,他已和不少公职人员打过交道,尽管这当中有的很谦和,但有的却很傲慢,不惟讲话拿腔拿调,而且不称呼他的职务便不高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像眼前这位,应当说是难得的,只是不知她有这种姿态是不是和自家做了邻居的缘故。
“你还真勤快啊,一回来就帮家里做事。”冯舒华走过来,看看岑新锐倾倒在院中青石板上的散煤,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由于岑新锐以往回家都是在过年的时候,而彼时的她已和桂青林带着儿子去乡下与父母团聚,故此搬来衙后街两年多,对这小伙子是只知其名、未见其人。此刻得能晤面,她觉得相较刚来时在岑家看到的照片,眼前的他更俊朗、更有活力。
“应该的,”岑新锐实打实地说道,“我回来的次数少,妈妈看着年纪一天天增大,快要做不动了。”
“好孝心。”冯舒华称赞道。参见工作以来,她断不了要和年轻人打交道,可他们中并不是个个都像岑新锐这样能替父母考虑的,这不能不使她觉得对方是个好样的。由岑新锐的表现,她甚至想到了,对自家的小屁孩今后要好好教育,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由他祖母惯着,真要到他爬到父母头上拉屎拉尿,可就晚了。
“她冯姐,你办里的人还在等你吧,就先忙去好了,孩子我会替你照看的。”郑文淑在边上说道。
“那我就又要麻烦您了。”冯舒华连忙道谢,随即又对岑新锐说道:“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下,我们明天再聊——哦,我爱人也很喜欢读书的,你们肯定能聊到一块。”
“她这是——”看着冯舒华挥挥手,揹着个挎包走了出去,岑新锐向郑文淑问道。
“听她说清溪公社出了个案子,牵连到我们镇上,她要赶过去处理一下,刚才是专门来和我说,如果回来晚一点,给接一下她那个正上一年级的孩子。”
案子?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听妈妈这样说,岑新锐微微摇了摇头。
“怎么,有什么问题?”见儿子这种神情,郑文淑有点疑惑了。
“没有。”岑新锐连忙掩饰。........(此处省略几百字)
“歇歇吧,歇会再干。”见岑新锐好一会没有出声,郑文淑以为他累了。
“没事,”岑新锐抬头看了看,天瓦蓝瓦蓝的,一轮暖阳挂在头顶,正是做藕煤的好天气。“我抓紧点,今天便给做出来。”说着,他往散煤里掺入黄泥,浇上水,手拿铁锹,用劲搅拌起来。
郑文淑从屋内拿来做藕煤的模子,并拿着盛水的提桶,帮助岑新锐向不够湿润的地方撒着水。
“妈妈,我一个人就够了,您去歇着吧。”岑新锐见状,连忙说道。
“好,好。”郑文淑闻言,见岑新锐确实干的很麻利,无须自己插手,便放下提桶,站到了一边。看着正在忙活的儿子,此时的她心情很是复杂:到眼下,他已经有二十一岁了,可工没得做、书没得读,不知前景如何,这不能不叫自己心急。看看衙后街好些人,就因为有门路,孩子便无须下放,甚至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生生地叫人干瞪眼。别人不说吧,单是那个羊琼华,明明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可那个老大洪小勇楞是没有下去,还在县水利局安排了工作,这不也太不公平了么?难道国家颁布的政策就只对新锐、邵一山他们有效,管不到洪小勇?
郑文淑想什么,岑新锐不得而知。此刻的他只觉得家里三口人每月的煤炭计划太少了,如果多一点,自己一定多做点藕煤,省得妈妈总是担心煮饭烧水接不上绪,有时还要大姐给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