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昂。但是她理性的选择抛弃这些信息,她只想快点儿听到家人的声音,并能亲口告诉他们她很好。
第二天,夏帆迫不及待得拨通了孙和顺爷爷家的电话。
“夏帆?就是夏大根那个在国外的孙女?”孙和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万分的他接下来的那句话更如晴天霹雳击碎了夏帆一年来所有的坚强。
“可惜啊,夏大根没那个福气,这辈子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听到夏帆没有说话,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说道,“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你爹接电话。”
夏帆强忍着悲痛,“孙爷爷,不用了,麻烦你转告他们,我很好,过几天我再打电话。”
夏帆恍恍惚惚的从电话亭走出来,孙和顺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回荡,爷爷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爷爷已经走了。从夏帆记事起,爸爸经常不在家,妈妈身体不好还要照顾弟弟,她就跟着爷爷奶奶住,跟着爷爷奶奶睡。她是爷爷的长孙,是爷爷奶奶教会了她走路,教会了她说话,她每次回家第一个喊得是爷爷奶奶,她出国那天,爷爷一直送到她一里外,苍老的眼里是满满的不舍,可现在爷爷走了,没有等到他最爱的孙女回去,最疼最爱她的爷爷已经走了,从此他们阴阳两隔,再也见不到爷爷,再也听不到他的呼唤和叮咛了。
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但这正是发生在一个星期前的事实。
当夏帆正在医院给外国的病人端尿擦屎,喂饭喝药的时候,她远在夏家庄的爷爷因为肝癌也走到了人生的终点。他在刀枪剑影中爬滚过,在饥寒交迫中挣扎过,没有遗言,没有遗产,谢幕的只有他辛劳的一生。
那个深秋的傍晚,当微风把干枯的叶子吹落了满地时,在夏大根的屋子里,他迷迷糊糊中用尽毕生的力气睁开枯萎的双眼,最后一次在微弱的光线下望了望他的孩子们孙子们,迷离的眼神中他似乎还在寻觅着什么,留恋着什么。
但是他终究没有等到,眼角流出了最后一滴泪,缓缓的流着,泪珠里映出了夏帆的笑脸,那是他晚年最后的牵挂。
夏帆的心被一团刺深深的扎着,悲痛的她走到了宿舍后边的一个隐蔽角落里。繁花似锦的国度,车水马龙的都市,此时此刻只有那个无人问津的角落属于她,只有那个角落垂怜她撕心的孤独,无助,悲痛。
心是痛的,即使太阳再火热,又岂能摸去心头的冰凉。
在那个角落里,她大哭了一场。
她想恨,却陷入无人能恨的凄茫。只有泪水冲洗的视野让她更清楚地看到人生这趟苦难的行程。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当初签下的十年契约代表着什么。十年的离乡背井剥夺了与亲人相伴相助的日子,抹杀了在长辈跟前尽孝的机会,她们也注定要承受这子欲养亲不在的痛和恨,而这份酸楚又终将是一辈子的愧疚和一生无法卸御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