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论如何,今日你不可再胡来,否则到时候连我都保不了你”
若是换了从前,她定然与僵持之人打一架,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可此刻她有点哀莫大于心死之意,竟抬手收回了绫罗,冷笑道“我从不需要任何人保,原来你同那些人不过一丘之貉,是我看走眼罢了”
云时伸手想要将她抱进怀里,却只能僵在原地,想到那些伤害使她变成了此番决绝的模样,痛苦就像从骨缝里滋长出来一般。
“伽阖,我只是不想你做任何事都如此不记后果”
她又何尝没有天真过,行事也会思虑再三,瞻前顾后考虑着后果,可他死了,死在了自己面前,只要想起两百年前没有保住挚友,融在骨血里的悔恨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她,只有奋不顾身,倾尽全力,才能杜绝昨日之殇,是他们口中道貌岸然的天道逼她非疯魔如此。
她抬起头,眼眸锐利的朝前方正瑟缩着往院门口爬行的人迅速甩出一道红色的长幔缚住她的脖子将她一把拖了回来。黎姬被勒的脸通红,双手死死的抓着脖子上那条可怖的绫罗,双脚不停地蹬着地面。
云时沉声道“伽阖,放开”
她面容苍白,犹如鬼魅,两只漆黑的眼睛戏谑的望着他,挑衅的扬了扬嘴角“哦,我若是不放呢”她此刻就像站在了万丈悬崖边上,静静地等待着他亲手将自己推进万劫不复里。
一道灵光乍起,迅速的劈向那段半空中的绫罗,她仿佛已经听到了掉落悬崖时耳边猎猎的风声,迅速的收了绫罗,上前生生的挨了那一击。云时睁着赤红的双眸,脑子里嗡嗡作响,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双唇微蠕,却哑口无言。
她轻蔑的笑了笑,双眸里蓄意了许久的泪水终是忍不住掉了出来“云时仙尊,多谢指教”
她仿佛像坠落云端的花,云时觉得自己就快要抓不住她了,她转身对伏在地上的黎姬冷淡道“我们改日再算账”
走出院门之时她才扶住了胸口,想来云时下手也不重,不然以他战神的功力,自己怕是难有一息尚存。
云时将黎姬锁在浊息渊内,便匆匆赶到海棠苑,但不仅人去楼空,连千屿也一同不见了。他清楚山门结界根本拦不住她,立马给望镜传了信,匆忙赶往引阙阁。
忘川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从云头降落至地面之时,伽阖终是抵不过浑身的乏力,落地便倒如大限将至的蝴蝶一般落在了地上。
她梦到她一身火红的嫁衣,在漫天大雨里跪在污秽杂乱的乱葬岗里,绝望的嘶吼着,双手不停地刨着泥土,直到指甲脱落,满手是血都没有停滞,固执的不停翻找着。她在找什么,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若是梦境为何心碎的感觉如此真实。
她挣扎着醒来,桌上只有一豆孤灯,昏暗的墙壁上映着她仓皇失措的影子。这里不是灯火通明的南望山,怅惘瞬间插在她心上最细微的角落,不声不响却又最折磨人。
一名端庄优雅的女子推门进来,身着一袭典雅又低调的豆青色衣裙,发间一只狐狸面的玉钗,尽管衣着朴素但眉目间尽是从容大气。
“三殿下醒了”
伽阖胸口闷的十分疼痛,乏力的感觉仍旧没有散去,但她仍旧强撑着起身。此人言语间颇为恭敬,神色也并无什么恶意,她疑惑道“您是?”
“我是玉若的母亲”
青丘狐族的王后,看来外面盛传青丘向来删华就素衣不重采并不是谣言,王后也定然是仁爱宽厚之人,对她只以玉若母亲自居。
她愧疚的对她说“王后,是我对不住狐族,没有照顾好玉若”
提到玉若,她面上难免生出些许担忧,却反过来宽慰她“玉若自找被我们娇纵惯了,此番也是她的劫数,其中各种缘由不是三殿下你可以控制的,不必过于自责”
不知是不是云时那一击彻底击溃了她三百年来以血为代价浇筑的刚强,铮铮铁骨随时都能被腐化。鼻头酸涩的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划过脸颊的时候烫的仿佛能蚀骨。原以为自己能承受所有的恶意与伤害,却承受不了他不痛不痒的一击,只因心里那可笑的爱慕便如此脆弱了。
玉若被族人安置在青丘灵力最为充沛的浮生台,穿过一幕水帘,里面云雾飘渺,灵阵之内若隐若现的摆放着一块巨大的玉石,触手冰寒,砭人肌骨。伽阖与小阎站在白色的结界外望着她,千屿守在结界之内。
小阎想起了两百年前她也是这样躺在天河里,一动不动恬静乖巧的阖着双眸,仿佛只是酣睡,只待天明就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