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奕脸色铁青,眼睛里少有的慌乱之色,他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别说了”
他却灿烂的笑了“此生……我不悔”
“三殿下,我求你……在我死后……让玉若……忘了我,这样,我便再无……遗憾了”
看着眼前悲痛的衡奕,伽阖此刻陷入了茫然里,他不同于过往那些年记忆里的冷漠和无情,他也有在乎的人和努力的目标,仿佛凝固成冰的骨血开始奔腾了起来。
她轻轻的说了一句“好”
衡奕的冰冷的瞳孔里透出丝丝鲜红,死死挣扎着不让眼里的脆弱落下,可一丝冰凉的泪水,不知不觉从他的鼻梁滑了下来。
那个身着黑袍的少年,正慢慢一点一点的化为星光点点,他为魔族而生,为挚爱而死。
暗夜里行走的人,也曾带着满溢春光的披风和灿烂的祈愿。
最后,他消失的地方只落下了一颗翠绿通透的玉石,一如他那颗玲珑无谓的心。
狐后却在此时将玉石收起,轻轻的放入玉若手中。
忽然间,灵光乍起,四周风潮涌动。
狐后祭出自己的内丹,金色的光芒慢慢的落在了紧闭双眼的玉若身上。
伽阖被这接二连三的冲击惊的呆滞在原地,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狐后。
“为什么?”
她依旧如记忆里那般温柔和煦,微笑的回望着她。
“玉若的元神被积玉石压的四分五裂,若非如此,玉若被积玉石震碎的元神,无法修补”
“您……”她伸出手,企图去阻止眼前的一切,却在心底升起绝望的无力感。
她好像从来就改变不了任何事,也救不了任何人。
曾经的武硕,如今眼前一意孤行的玉若。
她心里执着之事,从来便是不如意的,恍然间想起那颗断生,一颗心犹如刀缴。
狐后的身体逐渐散成千万粒金色的粉末,却依旧温柔的笑着,她对伽阖说道“殿下,请您告诉玉若,她的母亲入凡尘历练,过上百年或许千年,自会回来,也请您帮她,忘了与元崎之间的种种”
她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最后说道“如此,她便还是那个,身常有坚韧,心长存善意的狐族公主”
“衡奕,帮我转告初鄞哥哥,我为他谋了一辈子,如今只待君归位,最后便唯有玉若一个心愿,望他有功成之日,善待我女儿”
初鄞朝着灰暗的天空伸出了手,周遭万年不变的风瑟瑟的鼓动着他的衣袖,从远方飘来许多金色的灵光,犹如这暗无天日的深渊里的太阳。
从小跟在他身边长大的狐狸,如今也离他而去了,千丝万缕的画面在他眼前浮现。
那些曾经的亲人,好友。
他们身披着金灿灿的阳光,带着四月温煦的笑容,一个一个的朝他挥手告别。
昔日荣光,终不再现。
当年为了那人的天帝之位,他用元神吸纳了他身上的魔息,只可惜,他骨子里的奸诈阴险是他吸纳不了的。
他屡立战功,替他肃清障碍。
换来的却是他的猜忌和千年的关押和孤寂,如今,与他相知的反目,爱慕敬佩他的已死。他曾经立誓,要让手下的魔军战无不胜,他也曾许诺,要给她安稳。
可如今,便再也做不到了。
他捏紧手里最后一点的灵光,愤然望着天空。
“天帝,你等着我,我要让你最鄙夷的魔族,成为三界之主,我要让你最厌恶忌惮的天魔军,亲手将你碾碎!”
承颐坐在殿内,面容沉静,手指有节奏的敲打在桌面上,他耐心的,一下一下的敲打着。
暹娘在门外看到他此般模样,当下觉得有些蹊跷,他如此反常,颇有耐心的像是在等待些什么。她心里油然而起一阵不安,有种强烈的猜想占据了她的脑海。
正守在魔族入口处的小阎不安的踱步,却发现那道阻拦的碧色结界被打开。
他正急匆匆的想要进去,正好碰见伽阖抱着一只沉睡的狐狸面色沉重的出来。
久违的阳光十分刺眼,她从那片波光粼粼的湖面取来了水,在小阎惊讶的眼神里,一点一点的灌了玉若的嘴里。
她轻轻的抚着她油光水滑的皮毛,低声道“她需要忘记的东西,太多了”
她将玉若安置在引阙阁内,朝她施了昏睡诀,却又感觉自己力量不够,便对身边的小阎说道“给玉若施一道强力的昏睡诀”
他的心开始沉重了起来,欲言又止的望着她,疑问道“你……”
她颇为苦涩的笑了笑,说道“还得麻烦你再把引阙阁设个无坚不摧的结界,你知道的,我灵力不够”
小阎征住,无数难过翻涌上肺腑,脸色愈发苍凉。
他转身紧紧的抱住伽阖,从前她受多重的伤,他都没有这般心神不安。自从她元神分了一半后,那种如悬于头顶的惶恐每日似乎如影随形,仿佛随时都会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