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颐呆坐在忘川边的树下,微微的佝偻的背令他看起来十分疲惫,不是从前那般意气风发挺拔肆意的模样。
伽阖站在远处,双手抱臂冷漠的瞧着他难得不设防的脆弱,却没有丝毫的同情和怜悯,她无法将泛滥的同情蔓延到他身上。
他却突然回过头,哀伤的眼睛如同即将被乌云遮住的月亮,那些曾经寒冷的锐利,早已消逝。
小阎默默的拉了拉伽阖衣袖,低声说道“此刻不是与他算账的好时机,你且再忍忍”
她紧紧的攥住了衣袖,武硕曾经的笑脸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却又仿佛看见了厨房里忙碌的暹娘。
便松开了紧攥的手,面无表情的向他走去。
晚风里夹杂着光,吹起她的裙摆都裹挟着几分温柔,所及之处,皆有暖意。
“承颐,你想喝这水吗”
他茫然的望着平静的水面沉默,执念了几百年的人,又怎会甘心忘记。
她深吸一口气,又言道“若你不想喝这水,那便给暹娘喝了”
他内心突然间百味杂陈,像有两只手朝着反方向拉扯他,他竟不知该如何抉择,甚至连为何会心生犹豫都迷茫了起来。
过往的一切在他眼前浮现,可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让她忘了那一切。
内心的彷徨无措疯长般的蔓延开来,他蜷紧了手指,垂眸转过了脸。
那些年他一直偏执好强,已然成了骨子里的固执,就算掩饰不住,也绝不暴露自己的脆弱。
越是两难之时,她便越要逼他做出抉择,折磨人的手段,都说学他如法炮制。
她朝他伸出手,他迟疑了,若是握住她的手,他便能看见魔尊志上她的消亡,那能将他从疯魔的深渊里拉出来的真相。
伽阖却没有再给他考虑的机会,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若不极近接近残忍,又怎会有新生的机会。那些过往的记忆,一些重叠背后的事情,慢慢在他眼前展现。
那时的魔族,还与人间一样,明媚又充满生机,他也还是那个鲜衣怒马风光肆意的少年。
从跟随师父回了一次魔族,见到了那个令他心乱的人,他便隔三差五跑到魔族。堂堂天族太子,却日日跟在魔族郡主身边。
二人终是被绵长的时光磨的情意浓,直到魔族内乱,初鄞被俘。
老魔尊有四子,唯有代寰是自己所出,其余三人皆为收养。
云时乃出生魔族,整日流落街头,在不小心撞上初鄞的战马,被他暴打一顿后,被心生怜悯的老魔尊收养。
而祁画与初鄞,却是亲兄妹。
原本应是代寰继承魔族,但承颐却没想到,是即将要与自己成婚的祁画。
更是在她继位后,日益繁忙,无心去参与婚礼的安排。
那段时日,他默默的退到了她身后,每天白天打点好婚礼的事宜,晚上等着满身疲惫的她回来,静静的拥着她入睡。
虽然彼时魔族已陷入永夜,但她们都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幸福的携手朝着美如画卷的烟火生活里走去。
直那一日,天际因魔界的变故劈下几道诡异的闪电,他匆匆赶到,却只有她的一片残灵落入掌心。
承颐看见了那天最后的画面,她从代寰手中夺过朝未央,决绝的插入了自己的身体。
在魔族而生,为魔族而死,亦无悔。
只是在即将消失的最后一刻,她依旧拼尽全力延缓自己的消亡,只为了见他最后一眼。
承颐睁开眼睛,撕心裂肺的哭喊着“画儿!”
垂丧的跌坐在地面,绝望的掩面啜泣,让他亲眼见到她的死,是一件比千刀万剐更残忍的事。
暹娘紧紧闭着眼睛,连呼吸都不敢过重,可眼泪却不争气的掉落了出来。
他绝望的呼喊从远处传来,她用千年时光,也无法带他走出困住他的执念。
祁婳死去的那一刻,带走了他世界里算不的光,只剩下灰暗的绝望。
而她,对之束手无策。
承颐端着手里的杯子,内心无限挣扎的看着杯子里的水,过往的不甘已经折磨了他许多年,若能忘了,就能从那夜不能寐淬毒般的恨意里解脱。
可又怎能忘,攥在掌心的绳子,磨破了皮,勒出了血,便无法松手。
忽然手中的杯子被端走,在他错愕的眼神中一饮而尽。
暹娘微笑着,眼里却噙着泪,宛如天上的星星落入了她的眼里。
她平生第一次,敢伸出手去触碰他。
隐忍在暗处,全心全意的爱,在她忘记之前,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她轻轻的抚着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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