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甜甜地叫他一声爹了。
后来,谢长征知道了谢家那些人的真面目,也猜到了当初他娘口中女儿挑食嘴壮,媳妇没用奶水不足之类的话,通通都是骗他的,而他出于对母亲的信任,往日最让他骄傲的聪慧在那一刻失去了用处,他知道,或许他送回老家的那些东西,从头到尾都没有进入过自己媳妇和女儿的嘴巴。
那个时候,他的懊恼悔恨更多也是出于愧疚,因为他没有做到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
可这会儿,看到女儿蜷缩在病床上,咬着嘴唇压抑着抽泣,泪眼朦胧地喊着她娘,谢长征的心脏就像是被一个无形的手掌紧紧攥住。
他从未像这一刻那样清晰的明白过,眼前这个女儿不仅仅是他的责任,更是他的命啊。
“娘在这儿呢,阿芜,娘在这儿呢。”
徐春秀心都快被女儿哭碎了,她紧紧握着女儿的手,要不是怕耽搁大夫给女儿诊治,恐怕她早就搂着女儿哄她了。
“烧退了,这是一件好事,给孩子熬点好克化的粥,最好加点红糖红枣之类补血的东西,之后一段时间,你们当大人的得多费点心思,小心不要让伤口再次感染,孩子要是又开始烧了,马上去我那间医护室找我。”
大夫给阿芜量了量体温,松了口气,现在孩子清醒了,体温也恢复了正常,一般来说,性命算是保住了。
“大夫,孩子疼的厉害,能不能给开点止痛药啊?”
谢长征看着女儿小声喊着娘,一个劲儿往媳妇怀里钻,眼里丝毫没有他这个爸爸,原本向病床靠近的脚步突然间退缩了,站在离病床四五步的位置,压着嗓子向医生打听道。
“这么大的孩子用太多麻药不怕伤到脑子啊?”
女大夫瞪了眼谢长征,听说这个男人还是军人呢,按理津贴不低,怎么把自己的孩子娘硬生生熬成了孩子奶奶呢,就连病床上那个娃,伤口都开始溃烂了,才被家里人急急忙忙送过来,这些天,也没见医院里有什么亲属过来探望。
“只能让孩子忍过去了,要是有条件,去供销社称点糖块,让孩子甜甜嘴,或许就忘了脑袋上的疼痛了。”
看谢长征虚心求教的模样,女大夫的表情缓和了许多,给谢长征出了一个主意。
“诶。”
一听还有这种办法,谢长征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他稀罕地看了眼病床上小声抽泣的闺女,然后拄着拐杖,依依不舍地从病房离开。
因为脑袋上的伤口太疼了,阿芜这会儿根本就止不住眼泪,在谢长征离开的时候,她的眼前雾蒙蒙的只看到一个高大宽厚的陌生背影。
阿芜觉得这个背影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比较记忆中的背影,似乎佝偻了许多。
来不及细想,脑袋又是一阵阵刺痛,阿芜只能抱着她娘,小声呜咽。
“娘,你说三哥回来了!”
从学校回来,刚刚得知这两天家里发生的大事的谢秀珠惊讶站起身,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恐。
印象中,三哥不是这个时间点退役的,谢秀珠攥紧衣袖,开始怀疑这样的改变到底是她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还是谢长征拥有了和她一样的机遇。
上一世,谢秀珠和这个出息的三哥的感情并不好,按照原本的轨迹,谢长征会在不久后因为残疾退役,不过他之所以受伤是因为在战场上立功,加上退役前就已经是副营级干部,在伤退后,谢长征直接被部队领导安排到了家乡云茂县公安局出任副局长,津贴等福利待遇依旧保持在原先的水准。
就算他残疾了,或许这辈子都止步于副局长这个位置,也足够他未来衣食无忧。
离得近了,谢长征自然将妻女接到了身边照顾,他不是个笨人,以前聚少离多,或许看不出来自己的妻女受亏待的事实,可现在徐春秀和谢芜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偏偏谢家一部分人还不知道收敛,以谢长征的聪明,自然发现了以前自己忽略的真相。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谢长征对老家这些亲人死了心,即便是苗凤妹这个亲娘,也只能得到最基本的奉养,谢秀珠眼睁睁看着以往处处比不上她的小丫头谢芜过上了娇小姐一般的生活,最后还嫁给了一个十分优秀,心里眼里都是她的男人,谢秀珠心里的嫉妒差点把她吞噬掉。
在发现自己重生后,谢秀珠是激动的,她一步步唆使老太太,让谢芜过上了比上辈子更为不堪的生活,也没有提醒谢长征这个三哥避开祸事的打算。
一切都按照她计划的那般进行着,可现在谢长征提早回来了,虽然听说他还是变残疾了,重生的可能性不大,谢秀珠心里的大石依旧不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