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知这天又将迎来一场声势浩大的抓捕。
兴许用不了多久,锦衣卫赵大人带兵铲平清虚观,纵火焚烧,杀伤无数,又将成为人们口中的谈资,成为他的又一桩“罪证”。
风雪落在魏州的脸上,他躺在雪地上,身体几乎没有了知觉,但是双眼却睁开了,人也清醒了几分。
“大都督……你……何苦?”
赵胤回头,慢慢走到他的面前,蹲下丨身来,盯住他的眼睛,“醒了?”
魏州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询问一般,眼睛直盯盯地望着天际,气若游丝般喃喃。
“没有人会知道这座道观里发生了什么……人们只会记得清虚道长广开恩路,舍粥救人,济贫扶弱……不会记得大都督你有过什么功绩……在他们眼里,你是杀人如麻的恶魔……数年后,百年后,数百年后,再有人走入这座道观,看到这里的遗迹,提起你时,只会记得你被写在史书上的模样,冷血、残酷、杀人如麻,曾经一夜烧死清虚观上百人……”
赵胤低头看了他许久,脱下身上的风氅,盖住他的身体。
“那又如何?”
说罢,赵胤转头叫来许煜,“去找一块门板,把他抬下去医治。”
许煜看了一眼几乎不成人样的魏州,低下眼帘,“是。”
魏州咳笑,“不用了。我就快死了。”
原来一个人临死之前,是有预感的,能感觉到死神的召唤,能感觉到空气的稀薄,能感觉到灵魂在逐渐抽离这个万恶的世界,肉体的痛苦变得麻木,呼吸也开始吃力,眼前的兵荒马乱就像只是一场梦境……
魏州目光痴痴地从天际慢慢收回,落在赵胤平静的脸上,“想问什么……你问吧。我若是愿意,会说。”
愿意说,会说。
不愿意说,就不说?
哼!
赵胤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你从何时开始的?”
背叛他吗?魏州眼睛眯了起来,嘴唇居然露出一丝笑意,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极是可笑:“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是……你的人。从来不是。”
他是十天干的乙一,从成为乙一那天起,他就是属于“十天干”的人。而“十天干”的创建者是先帝,不是赵胤。乙一这个名头,亦不是赵胤给他的。
当年乙一听命于甲一,听命于先帝,是先帝去世前,这才当着甲一的面将“十天干”的首领印鉴交给赵胤,也将“十天干”交到赵胤手上。
在那之前,魏州已经是锦衣卫的千户,与赵胤相识几年了。
而赵胤那会儿,尚且不知他就是乙一。
魏州肿胀的眼睛看着他,似乎有许多欲言又止的话,“这天底下,几人可为?又有几人能命令我?许多事情,大都督心知肚明……”
赵胤沉眉,盯住他,一言不发。
魏州道:“你和我都一样,从出生开始,就只是一把刀,一把杀人的刀。一把刀只有够快,够狠,才能活命。”
说到这里,他缓了缓,突然浮上一丝怪异的笑。
“你不想问什么,我倒有个故事要告诉你。”
他看着赵胤平静的面孔,像是急欲倾诉一般,狠狠咬了咬牙,吐出一口血,吐字也更清楚了许多。
“那年,我为你挡了一箭,你提拔我为千户,你猜,我为何要替你挡箭?”
赵胤看着他不说话。
魏州道:“为了得到你的信任,射杀你那一箭,便是清虚道长安排的……他们告诉我,我是天家之子,建章帝赵绵泽的遗腹子,咳咳……”
他又咳出一口鲜血。
建章帝这三个字在大晏是忌讳。
建章朝在光启朝、永禄朝之前,建章帝是永禄帝的侄子,做了四年皇帝,被他的亲叔叔——也就是先帝推翻,最后惨死宫中。
但多年来,一直有传言称,建章帝其实没有死,而是被心腹之臣从秘道救出离宫,辗转江湖,甚至更有一些人深信不疑,建章帝流落民间,只为招兵买马,总有一天会打回来,夺回原本属于他的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