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周又目视文锦,文锦躬身禀到:“臣命伍国定率队回营,回去之后,众军立即换上干衣,好生安置受伤军士,今日晚间,所有军士需喝上姜汤糖水,以去体寒。”
天周大有兴趣,便说道:“爱兵如子,治军有方!何不学学如之,总结得失。”
文锦答道:“臣在营中设有武训堂,每月三次由臣讲解兵法,营中都尉以上者均需到堂听讲,今日操练,臣让所有军官详虑几日,讲武之时一体讨论,有好建议者,臣有重赏。”
天周大为惊异,却不发一语,对众军士勉励抚慰之后,便命回宫。
二皇子与乞伏仕一路阴郁无语,慕华博竟也是脸色发青。
慕华博主动相邀,文锦便跟他来到侯府书房,进门之后,慕华博劈头便喝到:“跪下!”
文锦不解,还是顺从地跪了,慕华博怒气冲冲问道:“你今日为何处处压着如之?显你能耐吗?”
文锦想了一下就笑了,慕华博大怒:“有何可笑?”
文锦正色说道:“我所作所为,皆听之于心,并未有任何压制他人的想法,皇上直言相问,我岂敢不真心对之。”
慕华博一愣,随即呵斥道:“难道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不如此想,如之难道也不如此想?”
文锦断然说道:“如之是我知己至交,光明磊落如我一般,他必不如此想我,至于叔父作何想,文锦不敢妄议。”
慕华博一时语塞,又问道:“那伍国定胡言乱语,你素日为何不管教?”
文锦听他没事找事,只好解释到:“他赳赳武人,口无遮拦,更显胸无城府,天真烂漫,皇上英明天纵,他要那么多心机如针的臣子做什么?”
慕华博怔了一下,随即愣住,脑中觉得有一个道理隐约闪现,却清晰不起来,文锦见他双手扶额,似乎头疼欲裂,忙起身扶他坐下,又倒水给他喝,嘴里不停劝慰。
慕华博喝了几口茶水,感觉好了许多,示意文锦坐下,沉吟着说道:“你刚才几句话,有几分道理,我自你父亲出事之后,一直谨小慎微,明哲保身;而你长于宇文之府,却没有这些拖累,因此敢说敢做,锐意进取。“
他思虑甚深,嘴角竟浮起一丝笑意,又说道:“惟其如此,更显胸无城府,皇上反而喜爱信任,你和如之,都是如此。”
文锦给他续了水,却幽幽说道:“叔父并不全对,文锦之城府,也有深不见底之时,只是看对何人、对何事罢了,文锦做事,用谋略不用诡计而已,我也谦让,但绝不忍气。”
慕华博心绪渐好,便调侃道:“你所作所为,就是为了你那个燕子?”
“还有皇上、大朔和天下,文锦不敢忘了父亲和叔父的教诲。”
慕华博甚感欣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吩咐道:“走,去正殿陪叔父饮几杯。”
从安东侯府辞出,已是月明星稀之时,暴雨后的夜晚,夜空清新如洗,天地一片沉寂,街面繁华如昔,他有些微亢奋,谢绝了慕华博的护卫,自行打马回到将军府邸。
自宇文豹回府之后,文锦的将军府便稍显拥挤,他让宇文豹夫妇住了自己的居室,自己搬去后面一进院子。
一进府门,便听见宇文豹儿子的哭声,一向肃穆的将军府邸,竟有了些别样的生气。
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径至正堂,宇文化成手拿一本《史记》,正在阅读,冯氏抱着宇文豹的儿子,正哄着睡觉,屋里弥漫一股奶香之气,文锦问候完毕,便在一旁坐了,冯氏闻他身有酒味,斥责道:“又在外面饮酒,家里饭菜不香吗?”
文锦笑了笑:“今日在叔父家陪他饮了几杯,叔父今日气性不好,罚我跪了一次,不好再违拗他。”
冯氏却忿忿不平:“他凭什么责罚我的儿子?”
宇文化成不屑地说道:“锦儿是慕华博之侄,更是朝廷大臣,并非你私人物品。”
文锦这才对宇文化成说道:“义父今日也有一喜,皇上今日提及义父了。”
宇文化成身子一震,《史记》差点脱手,颤声问道:“皇上如何说?”
文锦便把今日情形大致说了一下,宇文化成听完老泪纵横,哽咽不能成声,其凄苦委屈之状,冯氏见了也不觉潸然泪下。
良久,他才止住哭声,突然跪倒,面向皇宫的方向,声音嘶哑,叩头涕泣道:“皇上,你总算想起老臣了。“
文锦忽然想到,若归还宇文府,义父必然带着娘和豹兄一家回府安置,自己已有府邸,没有理由再跟随回去,不禁怅然若失。
突然门帘一响,柳依依端着一盆洗脚水走了进来,放到宇文化成脚下,一名丫鬟端着另一盆放在了冯氏脚下,柳依依便接过冯氏怀中的孩子,说道:“娘,你先洗脚。”
丫鬟对文锦说道:“不知将军回府,这就给将军打水去。“
文锦却大感诧异,挥手命丫鬟退下,便问柳依依:“嫂子为何自己打水,这岂不是丫鬟所干之事,为何不见豹兄,他哪里去了?“
柳依依窘迫地说道:“无碍的,也不甚累,相公一早便出去了,至今未回。“
文锦便征询地看着冯氏,冯氏撇了撇嘴,说道:“锦儿疲累一天,回去歇息吧,不用理会这些琐事。“
文锦狐疑地看她一眼,便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