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孙至垸没有作声,抬眼看了看子晦,子晦赶紧埋头整理自己的药材。
“据说那伙人长期流窜于滨州、锦州、奉州等地,杀人抢掠,无恶不作。天道轮回,前些时日被绑至滨州府衙。”周云向孙至垸讲着他打探到的消息。
“这伙盗匪作恶多年,连滨州府衙都未能拿住他们,何人如此厉害?”
“我也不知,只道是中都来的贵人。”
孙至垸送走了周云后,来到子晦跟前,说道:“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去趟州府监牢。”
“哈?”子晦的讶异转瞬间而逝,猛地点点头。
黄氏时分,子晦打点好百草堂,准备下工,却看见门外有个脑袋时而偷偷探出来,又是重节。
乌兰见子晦出来了,赶紧迎上去,“陆大夫,我们姑娘想请你吃茶,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我只是行医者之职,哪担得起救命之恩。”子晦见重节有些怯生生地,不敢上前,忽然又觉得自己太过小器,然后朝乌兰点点头。
三人一齐到了茶肆,重节不懂这些,子晦随便点了一壶茶和茶点,既是姑娘做东,那也不能净吃贵的茶呀。重节又悄悄地看了看乌兰,乌兰示意她不要太心急。
一楼的说书人在说着他的话本,重节双手托腮,扁着嘴,“陆大夫,他讲的什么故事,我听不大懂。”
“他所讲之事乃唐天宝年间的安史之乱,这场浩劫历时八年。”子晦放下茶杯,又为自己添上一杯,“胡人安禄山时为节度使,为拉拢了奚人和契丹人,刻意激化其与汉人的矛盾。在安禄山和史思明收买下,当地奚族和契丹族视安史二人为“二圣”,并作为反唐亲信,成为叛乱的主力军。”
重节点点头,“契丹人着实可恨,不过最终还是被我女真族所灭。”乌兰干咳两声,朝着重节轻轻摇头。
子晦有眉目间有些嫌恶的意味,他只知重节看似有些天真憨厚,却不知她口不择言且狂妄。子晦掏出铜板,置于桌面,起身拱手道:“茶水钱,我还有事,今日先行告辞。”
“诶,陆大夫,我有钱。”重节朝着子晦的背景喊道,乌兰连忙按住她,捂住她的嘴巴,周遭的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了。
“乌兰,陆大夫为何突然又走?一壶茶都还未吃完呢!”重节又坐下,自己倒茶喝着。
“陆大夫是治病救命的医者,当然有许多事要忙。”乌兰也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实情,重节本身就不识中原习俗,更不了解汉人与女真、契丹之间的憎恶。
“在滨州做个大夫有什么好?若是他愿意,我便求求舅母,让他入朝当个御医。”
“住嘴,”乌兰严厉的声音喝住了重节,“你忘了我们是如何离开中都的吗?往后不许再提中都的一切人和事,包括你舅母!”
“可···可我要是想舅母了怎么办,”重节眼眶有些微红,“我再也不能见她了吗?”
“重节,”乌兰放柔了语气,“能不能见我也不知,可世上许多事并非按我们意愿来的,你明白吗?”
重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起身,“乌兰,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可以跟陆大夫做朋友。”
乌兰咋舌,这孩子的思绪怎么转换如此之快,让她有些跟不上步调。“快回去乌兰,帮我买些医书,我要好好研究研究。”
次日一早,子晦收拾好药铺,就随着孙至垸去了州府的监牢。陈知州派人前来接应,带着孙至垸和子晦二人一同前去。牢头王大忠把牢门打开,子晦刚一进去,一股腐肉的气味,直钻他的鼻腔,侵入脑门,险些让他站不稳。
那人瘫在墙角,手脚软弱无力,形成一种怪异的姿势,头发沾满泥浆,混着干涸的血液,糊成一坨一坨,遮住了半张脸。身上被到剐的伤口,肉绽开了好几层,有些已经开始化脓,跟衣服黏着在一起。子晦顺着他的身子、脖子往上看,脸上的好几条伤口看起来更凶神恶煞。
“哼···二十六个。”一声嘶哑的低吼从那人的喉咙里闷出来,子晦一哆嗦,强装镇定。那人掀起眼皮,半眯着眼,嘴里就如煮着沸水般,冒出几个字,“胆小如鼠!”
子晦稳了稳心神,嘴角肌肉抽动一下,心里默念: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难道我会怕。那人像是看穿了子晦的心一般,艰难地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怪笑,然后又闭上眼。
孙至垸背过手,示意子晦跟着出去,王大忠跑过来打开牢门后,又迅速锁上。孙至垸在一旁悄悄地跟陈知州派来的人说着什么,接着师徒二人离开了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