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黑,而是下雨了。
暴雨。
破庙,火光,人。
今日司雨的神君火气许是有些大,外面噼里啪啦响,扰的人心底烦躁。
她寻到这块避雨地不久,有赶夜路的人到此处躲雨。一个妇人把手伸到了栖音面前,手帕上托着两枚糕点,比不得栖音吃惯的果子茶点,但荒山野岭十分珍稀。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合口的食物,虽然这也不一定合口。
栖音道谢接过,妇人道不谢,坐回了原处。
这是后她一步来到破庙的一行人,一个刚会咿呀说话的奶娃娃,一个体魄健壮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妇人。
破庙本就不大,能避雨的地方更少,三人一进来就显得逼仄。栖音本来占着神龛前的好地段,却奈何听不得那娃娃在耳边咿咿呀呀,于是主动挪了窝去了稍远的墙角。
此举她只图个清静,却不曾想妇人看做是她的好心。糕点被胡乱塞进嘴里,味道,差强人意。
“姑娘怎么一个人?”妇人好奇问道。
她说道:“不是一个人。”
妇人不解,遂听到破庙外“哞”的一声,清晰响亮像野兽吼叫,侧首看去,才发觉一头大白牛正在雨中撒欢跑。
“诺,还有它。”那姑娘说道。
破庙,大雨,一个姑娘一头白牛。
妇人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怀里的奶娃开始闹腾,于是她搭话的心思歇了,低头专心哄起娃娃来。
雨声渐渐小了。
怀里的娃娃闭着眼睡着了,妇人轻声去问中年男子:“还有多久才能到长安?”
“从乌苏去往长安,有半个月的路程,我们已走了十日,快到了。”男子答。
听到乌苏这个地名,栖音觉得有点熟,大概曾在那个话折子里瞥见过,道:“你们是乌苏的人?”
妇人点头:“我娘家在乌苏,此番是去长安寻我夫君。”又有些惊讶,道:“姑娘知道乌苏?”
正说着,有人走进来破庙。
三个虎背熊腰壮汉,带头的是个刀疤脸,从左眼角到右腮蜿蜒着黑长突起的丑陋疤痕,目光阴寒,后面两个汉子一个黄牙一个秃头。
栖音扫了一眼,觉得委实是有些刺眼,默默抬起来袖子。
三人进来瞄上年轻妇人脚下的方寸干草地,骂骂咧咧要赶人。和妇人一起的中年男子皱眉,按着腰间软刀上前,妇人拉他一把摇摇头,在外行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抱着婴孩另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
刀疤脸三人颇是得意,大剌剌坐在火堆旁取出来肉干白酒开始吃喝,间或冒出一些难以入耳的污秽之言。
浑浊酒气混着三人身上奇异的臭味铺散开。又臭又吵,另一边的小姑娘放下袖子坐直身板,表情严肃,下一瞬她又捂住了鼻尖。
下凡历练,不是下凡吃苦。
她一眼望过去,只觉眼睛也受了伤,长这么丑,还敢出来做妖。
刀疤脸可不知道自己碍了别人的眼,即便知道也不在意,他拿起酒碗余光扫着年轻妇人。
“大哥,喝酒,喝酒。”大黄牙和秃顶给他倒酒。他收回目光,心情大好举起酒碗。
没有香甜酒液入口,替代的是眼前一黑一凉,紧接着面皮一阵剧痛,仿佛被重物砸中。
酒碗滚落在地碎成两半。
再去看刀疤脸,肥脸上赫然多了一圈红印,刚好被疤痕分成两个不大对称的半圆。
两个手下顿时惊呆了。
他们看见了什么?
老大不喝酒就算了,干嘛还把碗往自己脸上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