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台厚重漆黑的台阶下,如一块青石,嵌在地面,一动不动。
身后,炼狱。
身前,寂静。
在青丘帝君到来之前,她会一步不离的守在这里,只有这样,她才能好受一点。
夜风渐凉,稀稀拉拉几颗星子孤寂洒在头顶。
“青禾。”有人走到面前唤她,她昂起头见是昊乙,他嘴角如线欲言又止。
“你知道了。”她目光很快移开,鬓角碎发起起落落,几分失意,轻声喃喃道:“也是,这种事情,也瞒不下去。”
昊乙撩袍在台阶上坐下。
“会好起来的。”他抬起手抚着她的膝头安慰道。
自幼相识,又一起拜师学艺多年,青禾的性子他最清楚,善良,稳重,重感情,对别人宽容对自己则苛刻异常。
她素来坚强,少有这般沮丧脆弱的时候,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她这个模样,脆弱,孤独,像只受伤的小兔子,大大的眼里全是迷茫无助。
“我知道。”青禾望着虚空处:“二姐犯了错,我不会为她辩解,我只是有点难过,事情本来不会这样。”
“世事无常。”他道:“谁也想不到会走到这一步。”他就晓得她肯定钻牛角尖:“你是不是觉得当初你若能早些发现,早些阻止她,这一切都会截然不同?”
青禾不语,其实他这个话本也不需要答案。对自己要求高本不是错事,但苛刻到一定境界就有点庸人自扰意味,说难听点,别人的人生关你何事?好与不好,对与不对,悔与不悔……那都是自己走出的路,合该当自己承担。
“青禾,这不是你的错。”他一针见血道:“就算你当初能发现你姐姐的不对劲,但她心里的刺早已种下,你拔不出来也没人能帮她拔出来,只有她自己才能拔出来,一旦她拔不出来,那就是因。”
因,才能种出果。
青禾摇头,泪涌出:“不是这样,二姐很好,特别好……”哭了一阵,猛地抓住他:“大家口口声声喊她魔,但我想,她不是天生魔族,只是堕入了魔道,你说会不会有办法……”
“青禾!”昊乙打断她不切实际的想法,双手用力按住她肩膀逼她直视自己双眼,道:“你冷静一点理智一点,她是魔,就算现在还不是彻彻底底的魔,但她入了魔道那就是魔,三百万年前魔神后卿最开始也只是一个神!你清醒一点,你根本救不了她!”
“真的没办法了吗?”青禾眼里的光变得灰败,泪如雨下:“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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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处,相似的感慨同时响起。
“事情怎么就这样了……”
凰帝离开后,天帝恼火的声音在天启殿连续不断回荡,全无面对金甲神和凰帝时的镇定淡然。
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他一圈圈围着宽敞明亮的屋子转动,眉头越皱越深,步伐起合间冕服上威风凛凛的金龙龇牙咧嘴晃动。
太一帝君打着哈欠踱步走进来之时,天帝已不耐烦到极致。
“羲和神女的金乌姑且还在休息,这个时辰又是这般匆忙,我老胳膊老腿儿的……”
太一帝君喋喋抱怨,语气十分不美好。午夜酣眠被吵醒,地位超然的帝君大人很不满意,这一代的天帝真比不得上一个天帝稳重,他竟是连个囫囵觉都睡不得了!一代不如一代!
起床气这种东西还是有点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