敳疑惑道。
能做到一方内史的是何等人物?听道这“山阳公”三字,江敳岂不会知这小娃司马道子心中所想,不过为臣之道,当思明哲保身,以己之所愚衬主之所睿,故而这江敳才有此一问。
“江大人啊,当年魏武帝曹操在许昌编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笼子,那刘协就被关在里面,每天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司马道子哭道。
“主公啊,你莫要因为前朝之事而心生悲念啊,善保身体才是上策。”江敳亦哭道。
“江大人,后来那笼子破了,走出去一个山阳公,可怜四百年的大汉王朝啊!”司马道子哭得更加大声了。
“主公,莫要悲伤!方今圣上英明,北疆迟早会被平定,旧都也迟早会被收复!”江敳还是装作不知道司马道子的言外之意,却好像一个老者,安慰着这年轻的主子。
“江大人,你还不明白吗?如今这偌大的建康,也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笼子啊!我的皇兄就好比当年的汉帝,而那谢安就好比当年的曹操啊!”司马道子放声哀嚎,“自从我岳丈去世之后,那谢安之权一日胜过一日,威望也是一日强过一日,依我看,要不了多久,这大晋王朝就要姓谢了,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的死期也就不远了啊!”
司马道子咽了一口气,又捶胸顿足哽咽着说道:“想想那汉朝还是绵延了四百余年,可我大晋王朝至今才一百多年!又想到高祖、太祖、世祖如此英明,可惜我等儿孙却被异姓左右掣肘,空有济世报国之志啊!”
司马道子说道这里已是泣不成声,只是不停的抽泣着。
江敳看着年仅十七岁的司马道子在自己面前哭天喊地,泪雨涟涟,心中叹道:“这才十七岁啊,若是长大以后,岂不是一代权臣?你想要问我刘穆之说了什么,直说不就行了吗?非要如此拐弯抹角,害得我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太累!太累!”
江敳心里这么想着,可也只是想想而已,然后江敳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道:“为臣之道,当想主公之所想,当虑主公之所虑,战战兢兢,恪尽职守,可如今,老臣方才明白主公之忧、主公之虑,此乃老臣之罪也!”
“江大人,快快起来!如今皇兄大权旁落,谢安一人独掌朝政,为之奈何?”司马道子这才问道。
“方才老臣正要将刘穆之所言告诉主公,可主公突生悲伤之情,哀如今朝野之纷乱,纲常之崩坏,老臣看主公年纪轻轻,竟如此忧君忧民,胸怀天下,竟也泪流不止,一是悲主公之悲,二是叹主公之叹!”江敳忙说道。
司马道子听闻此言,心里是极为舒服,问道:“卿常言,京口刘穆之才识超群,不知那刘穆之说了何话,竟让卿‘收获颇丰’?”
“主公啊,看来我之前所说的话,你一直都记在心里嘛,还是忍不住问了吧?”江敳心中笑道。
不过也只能在心里笑笑而已,江敳还是郑重地施了一礼,然后说道:“那刘穆之只是和臣讲了一个故事,臣听完之后,受益匪浅。”
“哦?什么故事?卿快快道来!”此时的司马道子眼眶微红,可是之前的悲伤之情却是一扫而空。
“那小子给我讲了刘琦问计于诸葛武侯故事,当年蔡氏一族独掌荆州军政,后长公子刘琦请兵驻守江夏,方才免于一难。”江敳如是说道。
“我明白了,江大人,这谢家就好比当年的蔡氏,而我也可以比作当年的刘琦,如今朝中,自我岳丈仙逝之后,五年之内,谢家权势滔天,更在大前年建立了北府军,美其名曰:护国保民,实则加深了自己对军政的控制,真是可恨。”司马道子咬牙切齿道。
“主公果然智慧无比,臣也是想了将将一个多时辰才明白其中的道理,如今,主公片刻之间便已知晓其中的厉害,老臣佩服之至。”江敳赞道。
“大人莫要谦虚,我只是明白其中之意,但应该如何而为?烦请大人教我!”司马道子问道。
“主公,现如今,恒家自恒温死后,那恒冲胸无大志,必然不可能与谢家争锋;琅琊王家也是处处小心谨慎,只求自保,并无大志,也不能与谢家争锋;主公之岳丈平原王氏一族,自安北将军去世之后亦无力与谢家争锋;颍川庾家嘛,那就不用说了,自从镇守外藩之后,已然权离中枢,难有作为,故而这谢家可谓是睥睨朝野,权势滔天,容臣说句不该说的话……”江敳一顿。
“说!”
“那谢安此时若想代晋而自立,恐怕现在谁也不能阻止。”江敳叹道。
“江大人,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这该如何是好啊!”司马道子面色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