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条下水道。
刘文让居住在小巷尽头的一栋二层小楼内,在他右上角的那栋房,大概是仗着之前刘家没住人,又加盖了第三层,将刘家的阳光几乎挡得严严实实。
苏时酒上前敲了敲门。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下一秒,只听“咣”的一声,面前的房门传来几乎冲破耳膜的巨响,紧跟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对方似乎将什么东西砸在铁门上,摔的四分五裂。
苏时酒眉心止不住一跳。
他心跳略微加速。
之后,房间内才响起一道沙哑的,充满了怒意的声音:“我已经说了,我不想离婚!你去起诉我吧,去起诉!”
苏时酒:“……”
“刘文让先生,是我……”
苏时酒停顿一瞬,低声说,“我来跟你聊聊那天的事。”
房间内霎时间没了动静。
终于,几分钟后,门开了。
啤酒花香气弥漫,刘文让穿着拖鞋站在门前,脚边是散乱的玻璃瓶碎渣,但他却浑然不觉,瞧着和之前在伊芙丝那天对比,瘦了足足有二十斤,脸色苍白如纸,眼窝青黑,双眸木然。
在看到苏时酒的一瞬,他似乎记起什么,瞳孔收缩,下颌骨绷紧,做了好几次吞咽的动作,呼吸也愈发急促,才开口:“你……你还来做什么?我已经遵守了约定,我没有把那天的事情说出去!”
苏时酒:“别害怕。”
刘文让:“……”
一时间,刘文让酒醒了大半。他回想起之前经历的一切,脸色铁青,心想,他怎么可能会不害怕?
同时,他心中有些狐疑。
这次来的,竟然只有这个看起来瘦胳膊瘦腿,长相精致的男人?没有上次的那些……陪同?
难道这个人就这么自信,自己不会趁机伤害他?
而在刘文让的观察中,苏时酒表现的确实不怕。
他仿若一个来做客的人,不,或者说,更像是整个家的主人,闲庭信步地踩着碎玻璃进入房间,径自坐在沙发上。
双腿交叠,苏时酒姿态闲适。
他将手机拿出来,直接打开录音功能,“哒”的一声,放在茶几上。
刘文让跟过去,看到录音界面,瞳孔微缩。
苏时酒直言道:“刘先生,我这次来,确实只是想跟你了解一下那天的具体情况。你知道的,慈善拍卖会是周家举办的,底下人的所作所为,当然也会被归到周家的头上,但我们大老板,这么多年一直致力于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弘扬社会正气,可不想跟什么黑恶势力扯上丁点关系。”
刘文让:“……”
苏时酒微微一笑:“怎么?难道你不想复仇吗?”
复仇?
怎么可能不想呢。
刘文让做梦都想让之前那些恶魔得到应有的惩罚。
但是——
但是……
他的唇轻轻动了动,却依然只是沉默地看着苏时酒——仅凭借这么几句话,他又怎么知道,这位精致漂亮的男人,是真的来帮周家的大老板清扫底下的蛀虫,还是……又一次的试探呢?
当初那些人,可是直接威胁过,如果他透露出去一丁点的内容,他的老婆和孩子,都会受到牵连……
“放心,最起码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把那群法外狂徒送进去。”
苏时酒却很有耐心的模样。
他直视刘文让的眼眸,语气诚恳地说,“毕竟江城扫黑除恶这么多年,周家好不容易脱胎换骨,可不想再沾上这些腥气。”
然而,刘文让依然没有开口。
苏时酒见状,扫一眼时间。
从进门到现在,过去了五分钟左右。
差不多了。
苏时酒直接伸出手,把手机录音关了,同时站起身。
这一系列行为,如行云流水,看起来苏时酒对这里完全不留恋。
他走到刘文让身边,低声说:“刘先生,我来这一趟,只是因为那天也在场,看你当时的状态实在可怜,想让你当个……有价值的人。不过,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好自为之。”
说罢,苏时酒拍了拍刘文让的肩膀。
他向门外走去。
刘文让听到这话,有些怔愣。
有价值的人……
是了。
那些恶魔当初为什么把他送回来?是因为他们不敢杀人吗?不,是因为刘文让不能在慈善晚会后立刻失踪,并死在伊芙丝庄园。
但从戒毒所出来,回到家之后,他对所有人而言,都基本没有价值了。
——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最严。
想到这个关键点,刘文让瞬间大脑缺氧,呼吸急促。
不。
不行。
他必须要把那群人送进去!
不过,周家在整个江城算是知名的实业家,报警后,周家一旦被牵连调查,一定会影响公司形象,届时连周家,恐怕都会觉得他是个麻烦……而那群恶魔,也会立刻知道是他说出去的。
这个行为危险性太大,还不如干脆赌一把,赌这个人说的是实话,赌他们内斗!赌周家大公子出手,处理掉那些恶魔!
说不定他还能当个证人。
刘文让飞快下定决心。
“等等——我、我说。”
另一边。
刚行至门口的苏时酒低垂眉眼,扫了眼手机上的计时器。
三十秒,不多不少,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