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用人单位不用担心有劳动仲裁,又没有《劳动法》存在的世界里,小豆丁这样的想法非常正常。
侍从不听话?换一个就好。
不机灵的下属贬黜就好,反正国家是靠着大部分拔尖的人挺起来的,世界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
这不仅仅是矮个子们的想法,就连高个子亦是如此想的。
一方面是他们不相信普通人,觉得他们是拖累,另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带动全场,并不需要旁人的辅助。
这种思想不能算错,个人英雄主义在冷兵器时代十分突出,有一个很能打的将领,确实可以带动全军的士气。
后世的李广、卫青、霍去病的军队便是如此。
但是这样的思想绝不能存在帝王的心中,因为组成一个国家最大的基石,不是少数人,而是多数人。
要治理国家,只治理一部分上层人士是绝对没有用的,最需要解决的是底层人士,最需要带动的也是底层人士的智慧。
夏安然举了一个很形象的例子,他对着弟弟说了多多鹅的故事。
带着多多一起飞的天鹅队伍里面有很多大天鹅都能飞得很远,但是因为多多飞不远,所以它们为了照顾多多就会尽量途中多休息几次。
那如果按照刘小猪的理论,他们是不是应该就将多多给遗弃了,然后换上一只能飞得很远的天鹅呢?
这怎么可以?!小朋友偏心偏得理所当然。
他鼓着腮帮子道:“多多是它们邀请一起离开的,现在怎么可以因为多多飞不远就抛弃它呢,更何况多多还是一只小天鹅,只要多训练就可以啦!”
“对呀,道理不是一样的吗?”夏安然说道。
刘小猪多聪明呀,他在话一出口之后就明白夏安然的意思了。他一脸恍然大悟,“所以哥哥,我们是不能将木桶的那一小块最低的给抛弃的对吗?”
小国王微微沉默。
为了不影响主人们休息,此时室内仅有一盏薄灯勉强照明,刘彘看不见兄长此刻面上的表情,但可以听到他哥哥语气十分平静地说:“木板不怕它不够长,怕的是它开始腐烂。如果它不够长,可以再想办法给它接长,但如果腐烂那就只有整个挖掉了。”
刘彘微微直觉他哥哥这是意有所指,但夏安然不想跟小朋友说那么深刻的话题,于是他拍了拍刘彘的小屁股说:“睡觉吧,今天的故事讲完了。”
小豆丁在被窝里面拱了拱以示抗议,可是坏哥哥采取了**法。夏安然一手压在小孩背部,硬是将刘彘压平在床板上。
“睡觉,明个就是大宴了。”
藩王们能够呆在长安城的时间并不长,充足了算也就才二十多天,在这二十多日里面几乎每一天他们都有要完成的任务和仪式。
前几天有空闲是因为叔伯辈的藩王未到,人没到齐,大家自然还能浪一下。
但现在这些藩王已经陆续抵达长安,人既然到齐了,那也意味着他们必须要进入战争准备状态了。
如今朝中的宗亲势力基本分为两派,一个是文帝朝的宗室们为主的年长一派,另一个便是以小皇子们组成的年轻势力。
随着小皇子们的渐渐成长,亦或者是景帝的娃越生越多,两个势力之间的碰撞也会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强。
对此夏安然那几个好战的兄长们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此前还特意嘱咐过年纪尚小的弟弟们,千万不能给他们这一挂丢脸。
记住,只能打脸,不准丢脸。
谁要是丢了脸,回来了一顿打逃不掉。
小皇子们纷纷谨慎点头,捂住自己的脸感觉内心特别彷徨。
在这样的高压状态下,小少年们自然拿出百分百的谨慎态度出来。
人还小所以没有人权的刘小猪只能憋憋屈屈地睡着。在他的梦乡里面,一个带着豁口的水桶在那里不停地晃荡,晃得刘小猪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一个晚上都没能睡好。
翌日,当夏安然拍着弟弟的肥嘟嘟的脸蛋肉把人叫醒的时候,刘彘一个鲤鱼打挺,对着被吓一跳的哥哥非常兴奋地说,“阿兄,我想到了!”
“木桶有缺口的话,不用有缺口的那边不就好了?只要将水都躺在特别长的那些板子这边,就算有缺口也能盛很多水啊!”
小国王看他连比带划形容自己所想之事的模样,慢慢将手抄到了袖兜里头。
我弟弟可真是个机灵鬼!他暗暗想道。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手心有些痒嗖嗖的?
这大概就是每个老师遇到特别聪明总是回答出不在教科书上答案的学生时候,那种愉悦又不爽的感觉吧。
夏安然告诉弟弟,有关于木桶的这个问题,可以去询问一下他们老父亲的意见,他们老爹一定会给出不一样的回答。
将锅递给老爹后,小国王招人进来开始整理二人的着装和配饰。
盛装出行的小皇子们很快便依次抵达了举办宴会的宫殿,并在礼官的带领下,按排序依次落座,夏安然身边坐着他已经混熟的胶西王刘端,另一侧是弟弟刘彘,很是自在。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悄悄侧了个身,靠到刘端那边打了个招呼,如果到时候有人灌酒的话,麻烦哥哥一定要帮他顶一顶。
刘端用诡异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冷哼一声,也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不过夏安然决定当做他答应了。
至于为什么不求助于刘小猪,那还用问吗?
刘彘自己喝的是糖水呀。
哎,太早喝酒,小孩容易长不高,夏安然有些悲伤地想道。他其实也还是个小孩呢,放到现代,他都没到可以喝酒的年龄。
开宴之前,郅都同他将诸侯王的信息以及如何躲避灌酒的技能又复习了一遍。另外郅都也吩咐他,如果觉得自己快要醉了,一头栽倒就行了,千万不用死撑着。
因为初次参加宴会的小皇子难免会被大家试探酒量。如果这次喝得太多,那以后别人有心灌酒就麻烦了。
总之,自己也当是要留一点底线在。趁着他还能用年纪小当做借口,该示弱就要示弱。
而且他又是被灌酒的,到时候父亲也能借此机会指责一下这些不着调的叔伯们。这就是酒场上的小技巧。
夏安然非常慎重地点了点头。
自就藩以来,夏安然几乎没有摆过几次正式宴会,尤其是这种大型宴会,他还是第一次参加,颇有些看稀奇的味道。
帝王虽还未入席,然诸侯王都到了,他们到得急,彼此间自然极为热络,此时正忙着互相介绍和恭维。
夏安然的眼神一一从这些王叔和堂兄们面上已过,忽然得出了一个结论,老刘家的基因是不是有一些逆天?
面前的这些个可基本上都是帅哥,就算不是帅哥也是帅大叔。
年轻的太子们个个都能称得上龙章凤姿,身材匀称。年长者们也是面目或是儒雅或是俊帅。
因为此时的坐骑是马匹,在没有马鞍马镫的年代,要控制好马匹,需要强大的腰腹力量,是以虽然有不少帅大叔身材有些发福,但那都非常的轻微,总体来说都还是身材保持得很好的美男子。
虽然此时穿着厚厚的袍子看不太清,但夏安然觉得这些个只要衣服一扒拉,估计个个都有四块以上的腹肌。
夏安然情不自禁地想到历史上的刘胜,作为一个据说极其喜爱美酒美食美人的富贵藩王,他的小肚腩幅度也极为有限。
嗯……他情不自禁地看了下周围的青少年们,再摸摸自己的脸,忽然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赞者唱礼,帝王、皇后、太后先后自外而入,太子亦是跟随着皇帝,此时也坐到了帝王的下手处。
君臣一番见礼,宴席正式开始,击缶鼓瑟,随着舞者入堂跳起雅乐,气氛很快就活跃了起来。
这些有几年没有见的诸侯王和帝王之间彼此间都互相打量了一番,刘启和几个颇为熟悉的进行了一番寒暄。有不少藩王此次都带来了太子入京,显然是想要刷个脸,也有几个带来了适婚年龄的王女,想要联姻的目的非常明显。
比起小皇子们这一边后面坐的清一色的辅国臣子,对面的后方可是坐了个满满当当。
夏安然的视线一扫,就看到了一个青年,宽袍大袖,方圆脸,带着青年人的纤细感,看着年龄不大,双眸含笑,看着人的模样极为和蔼。
他按照座次计算了一下,这位应当是他的皇叔辈,再算算年龄……淮南王刘安?
应当是他了。
这位皇叔十五岁即位,如今已经为王十年。虽然没有卷入七王之乱,但可不是因为他当真忠于朝廷,而是因为淮南国相当时把握住了军权,没让他出兵成功,也算是救了淮南国上下一命。
这位国相此次没有入席,刘安带来的是他几个孩子。他本人才二十多岁,孩子又能有多大,都被乳母抱着哄着。
一看这就是要打亲情牌了。
他的视线随后又落在靠的比较后面的一个年轻人身上,这显然是夏安然这一辈的藩王,似乎人缘不是很好的样子,一个人自斟自饮来着。
他倒是带着国相,国相的人缘比他要好,正和身旁别的王子相谈甚欢……
夏安然稍稍靠后,郅都立刻凑上前来提醒道:“殿下,那便是代王。”
哦哦哦!
小国王眼睛一亮,那就是中山国家畜预备产地的主人代王啊!那他身后的国相就是灌夫了?
灌夫长得很是端正,修剪过的络腮胡,浓眉大眼身材健硕,看上去就很是豪爽没有心机的模样。
这是很能夺得男性好感度的长相。
但没有心机和莽撞可不应当是个同义词,夏安然默默将他的脸孔打上需要重点注意的标记。而正当他在打量周遭时,忽听一人说道:“这位便是中山王了吧?”
一中年帅大叔唇角带笑,此时正举着酒碗,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善。那人见小少年顺势看来哈哈一下,“你可知我是谁?”
还未等他搭话,帅大叔便径直说道:“知不知道都无妨,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债主就行。”
他这话一说,堂内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任谁也没有想到,这宴席还没有开始,戏肉都还没有上,这些皇叔辈的就会拿一个小少年开刀。
当下满堂的视线都落在了两人身上,便是刘启也停下了交谈看了过来。
那人浑然不觉,嘴巴一阵机关枪扫射:“你这小儿可不厚道...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