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冷哼两声,道:“原来如此。”又道:“那么,那些首饰衣料呢?”
贾母陪嫁的时候,就陪嫁了上好的衣料、皮子,后来嫁给贾代善,贾代善是武将,又简在帝心,每年都会有好东西给她。所以贾母的库房里,当年做好的只穿了一回的衣裳不少,全新的皮草、衣料,一样不少。
“老太太,有些皮子已经蛀了。完好的,大约只有两箱。”
贾母长叹一声,道:“罢了,就这两箱,都给林丫头。首饰呢?拿来我看。”
鸳鸯应了,连忙吩咐了一声,就有丫头婆子把一箱箱的首饰搬到了贾母面前。
贾母的陪嫁里当然少不了首饰。她嫁到贾家,虽然贾代善没有那么细心,但是贾家的份例,每年都会给家里的女眷打首饰。还有下面和外头给贾母的孝敬,衣裳首饰从来就不少。贾母不会穿戴外面和下面孝敬的东西,虽然这些里面有不少会被她用来打赏下人,但是更多的却成了贾母的压箱底。
贾母如今上了年纪,头发稀少,很多大件的首饰,她越发戴不上了。很多以前爱得不行的首饰,都被她收在箱子里。
看着那些首饰,贾母思绪翻飞。
她想起了她的太婆婆,还有她的婆婆。
这两位老太太在的时候,何尝有过这样的事儿?怎么到她这里,就这样了呢?
贾母不明白。
但是她很清楚,今年的贾家不比前两年的贾家,大门上越发门可罗雀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贾家需要重抖擞,让京里,也让外头看看,他们贾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然,外头怕是要轻贱了贾家。
林黛玉的嫁妆,意义更甚贾母的八十大寿。
贾母指着那一匣匣子的首饰道:“那个给林丫头,那个放那边,回头拿出去炸了,再给林丫头送去。那个我留着做个念想。那个样子不好,重新融了预备着打时新首饰。”
鸳鸯不得不提醒贾母:“老太太,林姑娘的婚期紧,怕是来不及呢。”
贾母道:“也是,看我,都糊涂了。叫人拿到银楼里估个价,换时新的首饰进来。”
很快,贾母的首饰被分成了三堆,其中的三成贾母自己留下,两成可以直接给林黛玉,剩下的,不是保养失当需要翻新,就是样式不好要重新融了的。
贾母当即就派人去吩咐王熙凤,让她次日请银楼的掌柜上门。
琥珀没忍住:“老太太,这些都要给林姑娘吗?”
虽然生为丫鬟又身在深宅大院,没见多少市面,可琥珀依旧知道,眼前的这堆首饰至少值五万!
就是贾家对不起林黛玉,琥珀也不觉得贾母有必要把自己的老底都给她。贾母自己还有两个亲孙女呢。
贾母叹息一声,道:“都给她吧。对了,那些古董摆设还有字画什么的,都拿出来瞧瞧。那些自鸣钟呢?给林丫头两座。还有字画,我记得我有一幅展子虔,也给林丫头。”
众丫头明白,贾母这是铁了心要拿自己的私房填补林黛玉了。其中鸳鸯年纪大些,跟贾母的时间也长,她隐隐猜到贾母对贾家的未来不乐观,掏空的自己的私房给林黛玉补上,怕是为了子孙后路计。
只是这些事情,她也没办法跟下面的小丫头们说,只能第二天找了个机会把话偷偷地透给了王熙凤。
王熙凤大吃一惊:“老太太真的……”
“老太太没说,但是我估摸着,八九不离十了。”鸳鸯道,“虽然各家都有放印子钱、包揽诉讼之事。这种事儿在家族盛极的时候自然无人说,可到了落拓的时候,墙倒众人推,怕是有人会翻出来。”
王熙凤一听,心里就提了上来。
虽然在她的心目中,外头就是告他们贾家逆谋都是不妨的,可是她自己也知道,如果王夫人有心,仗着娘娘,仗着王子腾,的确能算计死他们大房。那时候,她过去说过的狂悖之言都能成为扣在她头上的大罪。
正应了那句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从里头杀起来,才能彻底杀死。
王熙凤想了想,不顾平儿就在身边,亲自翻出了她自己的私房。
她道:“鸳鸯姐姐,这里是三万两银子,给林妹妹做个压箱底。别的,我也没有了。我如今身上不好,就不过去了,省得冲撞了林妹妹。”
哪里是王熙凤身上不好,而是跟贾琏又闹了一场,被贾琏气得心口疼,再度犯了血山崩。
鸳鸯只能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平儿跟我走一趟吧。另外,还有一事需要二奶奶费心。”
“何事。”
“杨家说过,他们会给林姑娘预备嫁妆。我想着,只怕纳徵之后,他们就会把林姑娘的嫁妆一起送过来。还请二奶奶让人打扫个干净的院落,预备着给林姑娘放嫁妆。”
王熙凤自然是满口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