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每家每户都自己按了手印的。”易茗接着淡定。
“合同是我签的啊,茗娃子!”村长继续嚎。
“你不想签的,是大家逼着你签的。”易茗继续淡定。
“贵客来了我连点像样的茶都拿不出来啊,茗娃子!”村长再接再厉。
“什么茶经你的手,都好喝。”易茗毫无压力。
“茗娃子,我有罪啊,茗娃子。”村长又来了一遍。
“这句刚刚嚎过了。”易茗对易存章说,“您换一句,我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然后,易存章就真的很认真地想了想,并且止住了哭嚎。
再然后,易存章很快就在思考中转移了注意力。
“让斐先生见笑了,我们接着给您泡茶。”易存章擦干了眼泪,继续烧水。
还能……这样?
的……吗?
壳硬心软的斐先生有点反应不过来,易存章都没事了,他还有点不知道要怎么收回自己想哭的心情。
好在,还有村长泡的茶,可以点亮他的心情。
斐一班也在这一泡又一泡的回甘里,听完了易家村的故事。
……
易家村是个盛产白茶的小山村。
这里有很多白茶古树。
易家村的人,祖祖辈辈都守在这里。
这里的白茶,品质极好,但产量不高。
易家村一直都没有会营销的人。
种的茶,除了村里人自己喝的,就马马虎虎地卖着。
这里人的日子,过得不好也不坏。
十五年前,易存章出门卖茶,带回来十里八乡最成功的商人刘金洋。
刘金洋为人大方,说他虽然不在易家村出生,但十里八乡都是他的街坊。
他第一次来,就直接运来了一整车的日用品。
都是大家平时会用到的,而且还比较高级的东西。
村里人好奇,为什么刘金洋能赚到这么多钱。
刘金洋说他在全国各地,开了几十个水泥厂,随随便便哪一个,都躺着数钱。
刘金洋还说,易家村这边马上就要修铁路了。
等到铁路修好,就会有很多工程要启动。
到时候,易家村一带的水泥厂,也会跟着赚大钱。
他还悄悄地告诉易家村的人一个消息。
十里八乡的村子,都想第一个建水泥厂。
又说水泥厂只要一开始生产,收入至少比种茶多十倍。
易家村的人听完,纷纷表示想要成为十里八乡,第一个有水泥厂的村子。
刘金洋很为难,因为他并不是易家村的人,而且易家村也拿不出建水泥厂的原始启动资金。
最后,在易家村村民的软磨硬泡和各种恭维下,刘金洋同意把水泥厂需要的启动资金借给易家村。
等到易家村的水泥厂赚到钱了再还给他。
介于易家村并没有值钱的可抵押物,就约定以未来十五年,易家村全部白茶产量做担保。
年产量就根据签约那一年的实际产量来计算。
就这样,具体的产量都还没有弄明白,财大气粗的刘金洋,就直接把启动资金,悉数打到了易家村的账上。
易存章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也说不上来。
就想着,要不还是先不要签这个约。
十倍收入外加十里八乡第一个富裕起来的机会摆在眼前,村长却在这个时候想着要退缩,村里人自然是不让。
最后团结起来按手印逼着易存章,赶紧把合约签完。
为了不让刘金洋吃亏,易家村的人,拼命地增加当年的白茶产量。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一年,易家村的人硬生生地在茶树没有增加的情况下,让产量提成了20%。
很多人甚至把家里的口粮茶,都给算在了产量里面。
刘金洋也很讲道理,把这些茶的价值总额,折算成他借给易家村钱的十五分之一。
每家的茶都根据不同的品级,有了相应的价格。
老板大气,茶农感激,皆大欢喜。
又过了没多久,水泥厂建得差不多,水泥厂的启动资金也快用完了。
村里人就开始问刘金洋,铁路什么时候会修好,水泥厂什么时候能开始生产?
刘金洋一开始还笑着和易家村的人说再等等。
还说让他们不用急着还他钱。
后来干脆就没有再管过易家村的水泥厂。
易家村的人再想找他,就只能见到律师和冷冰冰的合同。
刘金洋真正赚钱的身份是茶商。
他要走了易家村往后十五年的白茶,水泥厂只不过是个幌子。
有那么个利润丰厚的厂子做诱饵在那儿放着,易家村的人,才会乖乖地把第一年的产量做到极致。
十五年的合约,是按照第一年的产量签的。
这样一来,如果后面产量或者品质不达标,合约里还有明确的赔偿条款。
刘金洋是真的把钱给了易家村建水泥厂,这种情况,就算易家村的人想告,也没有可能赢。
易存章为此,感到深深的自责。
如果不是他贪图认识十里八乡最成功商人的虚荣,把刘金洋带到村里,易家村即便不富裕,也是和睦幸福的小村庄。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像现在,茶农再怎么努力,还是一年更比一年穷,年轻人也都没有要留在村里过苦日子的。
作为一个盛产白茶的地方,他们平日里喝的茶,还都得是刘金洋挑剩下不要的。
这一次,易存章花了很大的努力,才让易家村,成了锁厂第一个考察的对象的。
这一次,他不是随便认识了什么人,而是去乡里开会的时候,无意中听领导提起,要为重点引进项目找合适的土地。
无良茶商刘金洋,不仅骗走了易家村十五年的全部白茶产量,还拥有优先签约权。
如果易家村的人还不起钱,那么这样的日子要是再来个十五年。
易家村也就彻底废了。
今年刚好是第十五个年头,易存章本来也没有对这个考察,抱多大的希望。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迎来了二次考察。
易存章把锁厂,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惜他一紧张就磕巴。
如果不是离村三年的易茗,刚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他连个给决策者泡茶的机会,都没办法争取到。
易家村的故事讲完,村委会的气氛就有些沉重。
安静得只有水壶在咕噜水泡。
忽然,“啪”的一声。
斐一班两手一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兴奋地说:“这个故事好啊!”
……
……
……
【水泡君】都被这句话吓得不敢接着咕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