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目看去,已经有人先她一步,亭内矮几上煮着茶,一位白衣人正坐在那悠闲品茗。
霜雪天降,凝寒不改,那清闲赏月的人可不就是本门新任掌门人,檀珩书。
浅聆心正想过去讨回自己灵宠,谁料刚朝人走出两步,脑仁突然出现尖锐的疼,一阵天旋地转猛地一晃差点倒下。
这感觉她很熟悉,上次被那封魔殿里那人诓骗望向石墩时也是这样,是那种可以穿透灵体元神般的诡异感知力。
浅聆心猛地抬头望向亭内那人,这股与生俱来几乎不受她控制的力量鬼使神差朝那波动处探了过去。
感知能力甫一接触,就像惊醒了一只沉睡的猛兽,那人身上一道强劲冰寒之气冲天而起,在半空化成一条冰蓝似蛇似兽的巨大怪物,张着血盆大口朝她暴怒冲来。
狂暴之力如洪水猛兽席卷过来,浅聆心冷不防惊呼一声跌坐地上,再看之时那奔涌过来的力量又刹那间消失了。
顷刻幻灭,恍如错觉。
那边之人蓦然转头,那似带着蓝芒的冷目如寒电一般扫来,光是那一眼就令浅聆心顷刻坠入了冰潭底下。
默逸尘及墨云间还有其他几名弟子们正巧赶来,默凡手里端着一盘月饼,一脸奇怪地将人扶起,用了最近才改的称呼道:“聆心,你怎坐地上,是怎么了?”
默逸尘过来看了看亭内之人,又看了看一脸惊魂未定的浅聆心,调侃笑道:“浅丫头,仙尊虽平日冷面严肃,也不至于让一姑娘吓出这副表情,你是又调皮捣蛋惹着仙尊了?”
浅聆心感觉四肢还有些不自主的发颤,心脏砰砰直跳快要撞出胸膛,因为那股狂暴邪性力量,并不属于人类的元神!
那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上仙,会是个邪道妖族的化身?
强自压下心中颤栗,浅聆心勉强笑了笑,对他们道:“无事,我方才跑太快,不慎跌倒了。”
默逸尘笑着摇了摇头,领着大伙一同去了那亭子,朝着掌门行礼后再将瓜果盘和精致剔透冰皮月饼摆在桌上。
亭外一桌分幼席摆了同样一桌,今日掌门有令宗门所有弟子可尽情坐下过节赏月,不必拘宗门礼数,弟子们也少了拘谨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浅聆心被默逸尘唤去长席,亭内笼统就四人一桌,刚坐下就觉对面一种无形压力扑向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心里杂乱无章的想着,当日檀珩书在堕仙池上救了她一命,纡尊专注为她探脉疗伤,这样明净如雪,人人赞叹俊雅仙君,他真会是什么妖邪?
如今天下并非河清海晏,可说是群魔乱舞,并不太平。更是有不少觊觎上古灵器的不轨之徒横行,珩琅宗怀璧其罪各路妖邪势力暗中潜入也不足为奇。
默凡为檀珩书小心翼翼倒了一杯清茶,在默逸尘那顺着过来给浅聆心倒上,便注视到了她看人入神的目光。
他顺着视线看了一眼,实在地笑道:“聆心,你为何一直盯着仙尊看?”
浅聆心回神,正好对上了檀珩书转来的目光,赶紧低下头胡乱抓起茶杯掩饰慌乱。
默逸尘乐呵呵笑了一声,眼中随着一丝感怀泪光,正常之时他总难免又要惆怅几句,这回是直言提出要长期闭关,交代了几件身后事宜。
这最后一件,便是把浅聆心这个徒儿给“托孤”了。
托孤对象正是对面的檀珩书。
浅聆心一脸吃惊以为他又开始失心疯了,结果默逸尘很清醒对她慈爱一笑,一本正经对檀珩书道:“我这把老骨头也是江河日下,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如今仙尊接管门事我也可以放心修炼稳固境界,不然早晚面临身陨下场。默凡自小跟着你,但这丫头拜我门下也未曾正经赐个号,就还不算我珩琅宗正式弟子。她家中之事我也略有耳闻是个可怜孩子,叫我一声师父却未能尽师责,说来惭愧。”
默凡却突然别开了脸,脸色却悲痛,他紧了紧拳,恨声道:“若不是当初那畜生,叔父身体何至于此!”
默逸尘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言,对面檀珩书沉吟良久,才会应让他安心休养,答应了会帮看顾其他事物。
吃完瓜果,外面弟子们开心的放起了天灯,浅聆心也拿来一盏跟着他们一起写上了自己愿望。
她想了想要写什么愿望合适,就随手写了几个特丑的大字:“一世长安。”
檀珩书随眼扫了去,看到了那几个字。
无数天灯轻轻飘上夜空,飞去了苍穹之上成为点点星辰,他们这也是平民眼中的仙,却也向着九天之上的仙神祈愿,画面实在接地气。
默逸尘坐了一会便困倦,檀珩书让默凡扶着回了房,外面几个弟子放完灯尽兴了也都回去了。
亭内只剩下她和对面坐着赏月的檀珩书。
看这情形浅聆心也打算撤退,刚准备起身告辞对面突然冰冷地传来一句道:“你方才见我为何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