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村里很有名的算命先生就来了,周小乙嗤笑:“老周只有一口气了,算来算去,难道会翻盘?”
算命先生姓刘,都叫他刘神算,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态势,骂:“你快点咒死你爸,孽子!……枉你爸还替你张罗姻缘。”
“我!”周小乙好笑地指着自己鼻子,回看了一眼满脸依稀泛红光的父亲,便懒得再说话了。
他真想看看整天瘫在床的父亲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刘神算坐到父亲床头,煞有其事地将两个生辰八字分分合合地拆算,然后给出两个字:“不妥!”
父亲抬眼瞧着周小乙,希望儿子说点什么。
周小乙真想一巴掌把神算拍死,他不信这么子丑卯寅地胡诌一气就可以断姻缘。
“听你的,母猪都要上树,我认定的,谁也改不了!”周小乙明知道算来算去能算出个媳妇吗,再说自己才十八岁,谁他妈犯神经嫁女儿,所以唱唱反调,图心里一乐。
这就是,明摆着,瞧你不顺眼。
刘神算气得直摇头:“孽子,你懂不懂,一步错,千盘输,你这一辈子别想抬头。”
周小乙哈哈大笑:“刘神棍,结婚了可以离婚,……什么一辈子,你唬我!”
刘神算连连摆手,对周通海说,“我帮不了你……另请高明。”
周通海有些急了,想翻身又翻不起来,使出浑身劲,只逼出一个字:“改……”
周小乙不敢胡诌下去,怕将父亲活活气死,赶紧躲一边去了,又很好奇,探出头偷看。
刘神算一通念念有词,最终无可奈何地叹息:“犯冲火倌的命,没有改的余地……只能改姻缘。”
周通海古怪地笑笑:“大……胸……”
周小乙知道父亲说什么,可刘神算懂不起,还以为“大凶”,即改姻缘险恶,……便说:“我刘神算尊重你,你是我辈难得的英才,既然决定了,我帮你张罗……”
刘神算走了,周小乙却久久的沉思,对刘神算吹捧的那番话。
难道曾经盗墓多年的父亲干过什么出格的事,让人尊崇?
可惜父亲从不跟他提一个字,有关盗墓的,或者他的貌似风光的过往。
第三天楼篾匠、李清仙(李七年舅舅)、吕抠门等村里算有点资格的叔伯们开始号召村民帮忙布置婚礼现场,并且都陆续送来鸡啊鸭啊,甚至大肥猪。
周小乙有些不淡定了,难道真能结婚?与田欣欣?她可是这县里第一把手的掌上明珠,虽然举止有些粗鄙……怎会跟我周小乙挂钩?
意淫了很久,又必须否决,或许村里人见周通海要死了,出于可怜,都聚拢来热闹一下,冲冲喜,说不定还能让周通海多挺些时日。
周家越来越热闹,还请来戏台班子,每晚吹吹打打,跟过年差不多。
周小乙看着父亲脸上的红光越来越盛,好像越来越接近正常人,按理他应该开心才对,却不是这样的,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在逐渐升腾。
但作为周家唯一能走能跳的活人,又得应酬远近村民的捧场,有事没事跟着乐一乐。
第七天,据刘神算算定的黄道节日,迎娶新娘的绝佳时间是正午。
周小乙被叔伯们套上了新郎装,戴着大红花,被簇拥到村前路口,等八抬大轿的新娘到来。
他浑身不自在,尤其是这身穿着,完全复古了。
他很不解,村民热情真的很高,都盼着见新娘,难道都笃定百分之百的新娘要来?
老天却不喜庆,灰蒙蒙的,像铅灰一般,非常的沉。
他觉着有些憋闷,有些沉重,更是有些荒唐……
他看到楼篾匠在看表,大概接近十一点半了……此时远远地传来欢快的锣鼓声,混杂着尖锐悦耳的唢呐,新娘来了。
一群穿古装的男女簇拥着八抬大轿,旁边是高头大马,马鞍空着,不消说那是新郎的位置。
周小乙很想掀开轿帘看看,可惜楼篾匠等叔伯们不给他机会,把他按在马鞍上,像个不安分的猴子,一颠一颠地往家里赶。
十二点,准时到家,周小乙终于看到一个顶红盖头穿大红喜服的新娘,身段酷似田欣欣,但又不敢确定。
一拜天地,拜!
二拜高堂!周小乙看到父亲那张脸红到极致,就如充血般,非常的诡异。
夫妻对拜,拜!
送新娘入洞房……周小乙却在外陪村民们嬉闹,更多的是敬酒,一个个老辈子礼数都要尽到。
不知在何时,就觉着老天爷哭丧着脸,下起雨来。周小乙已经醉得迷迷糊糊,还得接受一干人的灌酒,看来是不醉死,别个不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