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音越来越密,混杂着雨滴点点敲在地面上的声音。
雨倒是下得愈发急了。
一干穿着淄衣的官差一个个惨白着脸穿过细雨走入棚中,玄衣高帽,帽上插着一枚黑黝黝的乌羽,腰间不带兵刃,这一行人不打伞,身上却不见任何湿痕,火光一照,一个个惨白的脸上都有些发绿。
苏彻没见过何处官差是这等打扮。
官差中央压着七八个身着白衣的囚犯,都是披散着头发遮挡住脸,看不清面容。
“你们几个过去生火。”
领头的鬼差身材高大,他大手一挥,吆喝着几人去搬柴生火。
苏彻三人早已立起,苏彻抱拳向前说道。
“见过差爷。”
这大鬼看上去修为不低,周身阴气凝练比起自家的双面鬼将还要强上一线。
“大家不是同路人,不必见礼。”
这大鬼挥了挥手。
苏彻瞧着他们腰间挂着一张漆黑的腰牌,狰狞的鬼面衔着一行小字,仔细辨识一下,却是“生死无常,阴阳莫问”这八个字。
鬼差压着一众犯人在棚子的另一头安顿下来,几个矫捷的鬼差生起一团火来,火光一照,一个个脸色惨白。
几个犯人被推在离火最近,一个个闭着嘴巴不出声。
“全是活人,一个个被封了五阴。”
陆柏的手小心地在地上写下一行小字,他一运掌力,又将这些小字拂去。
五阴,佛门以受、想、行、识、名色为五阴,人之举止动静莫不从此而起。五阴封绝,人如傀儡木偶,随便摆布。
苏彻看出这些犯人虽然身穿白衣、乱发遮面,但不过是障眼法,眉心与双肩上仍有细微阳火升腾,显然是未死的活人。
阴阳法王这老鬼,几时干起这掳掠人口的勾当了?
苏彻正在这边思量。
那边的书生将腰间的朱红葫芦摇了摇。
“公子,我这滋补的药汤,你要不要尝尝?”
说着他将那瓶塞拔去,一股异香从葫芦里透了出来。
这酒香,不对劲啊。
苏彻看着那书生手里的葫芦,寻常的酒香乃是五谷精华久酿成香,再怎么香,也都是勾人舌头罢了,可这书生葫芦里的香气,却是直直冲着人心神深处来的。
若非苏彻感应不到这书生身上有什么法力,还要怀疑这是他在使什么幻术。
难道是这葫芦?
苏彻看着中年书生手上的朱红葫芦,彤红似火,其润如玉,看材质确实不凡。
“先生,这东西还是收起来的好。”
苏彻不愿横生波折。
“哈哈,酒是劣酒,不过这葫芦却是家传的。”
中年书生笑了笑,竟然将那酒葫芦扔了过来,苏彻赶忙伸手接住,刚一接住,丹田之中那凝练的剑煞便微微一动。
这东西什么来头?
苏彻仔细看着手里的葫芦,纹理、大小怎么看都不像是天生天成的。
莫非是前代剑侠留下来的奇门剑器?
“公子,家父当年进山采药的时候,救了一只白毛老猿,这老猿后来便送了我爹这个葫芦,还拿着个树枝向我爹比划了一通,嘿嘿可惜我爹愚钝,没有看懂,倒是这葫芦盛酒却是越盛越香。”
中年书生嘿嘿笑着。
“公子若是喜欢我这葫芦,我便卖你如何?”
“君子不夺人之美。先生有这葫芦,何必辛苦到处收账,直接开个酒馆就好了,每天卖出去的酒只要在这葫芦里过一遍,不愁无钱用。”
这书生也不知道哪一根弦搭错了,依旧在那里说个不停。
“唉,酒经这葫芦一泡,香是香了,滋味还是那个滋味,不会有人认的……”
一道阴气激得棚中火焰明灭不定。
“书生,你这个葫芦我要了,多少钱?”
苏彻转过去看了一眼,是那个领头的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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