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明明记得,在那些不确定的记忆里,那些好看的大姐姐,好像对做了坏事之后的“他”赞不绝口呢?
想着想着,他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好像有一只手在掰开他的脑袋,要把他的脑子一分为开。
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头,在白色的病床上打滚。
“……别过来,那不是我……”
越是回想那些不确定的记忆片段,他的头就疼得更加厉害。
可现实不是他想就能避免,那些记忆岂是能由他决定回想与否?
在剧烈的疼痛中,他终于扛不住失去了意识。
“这里是哪?”
“我?”
他昏迷之后,片刻又睁开了眼睛。
看着自己的手脚,还有蓝白色的病号服,他觉得有种不协调感。就好像灵魂离开躯体,过了好久又返回了自己的躯壳。
那感觉就像操纵一台超过三十年机龄的拖拉机,里面的齿轮都已经生锈。
“我是谁?”
“我叫苟仁义,我因为精神病,被父母送到了医院……”
“不对不对……”
这个答案好像并不正确,但正确的答案他又说不出来。
“男人,该死的男人!”
他如同精神分裂一般,脸上的表情变得阴鸷,无所不其极地用恶毒的语言诅咒着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
“我是个扒手。”
这句话他带上了确定的语气。
他的脑子好像清醒了几分,他隐约回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他不是自愿来到这个鬼地方,他的父母鬼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他打小就在天桥底下长大,为了讨一口饭吃,跟了一个老大,从练技巧开始,慢慢成了一个专业的扒手,后来大旗倒了,自己找了片区,用“手艺”讨生活。
平常没事做,就去找些漂亮小娘皮耍耍,那日子叫一个自在!
……他记得自己遇到了一个男人,男人给了很多钱,叫自己去做一件事,自己成功了,但是……但是……
他没有办法记清楚自己身上最后发生的事,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很快就会消逝,不久,他又会回到那种混沌不清的状态。
他努力抵抗着药物的作用,可是人的意志再强大也要受自然规律的限制?。
他只能用沾尘土的拖鞋当画笔用,在墙上留下一个横着的拖鞋印,他想用记“正”字的方式,来记录自己的清醒时间。虽然他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但也好过什么都不去做。
艰难地把拖鞋鞋底印在墙上后,他往后一倒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不解地看着墙上的脏印子。
“怎么会有鞋印?”
他慌张地脱下自己的病号服,沾了些水龙头的水,认真地擦抹墙面的灰尘,他嘴里小声说道:“我好像以前做过这样的事?”
“不管了。”他放弃了思索这个“高深”的问题:“先把它擦掉。”
护士姐姐看到,一定会生自己的气。
护士姐姐不生气的时候好温柔,但一生气就会变得很可。
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就好像韩点点会跳出来,扯着他的耳朵板着脸训他一样。
苟仁义是在一个雨天送到桃园精神病院的,那时,他脸上还架着一副墨镜。
对比起他“清醒”时的污言秽语,韩点点更喜欢现在的苟仁义,虽说是个大人模样的“小孩”,但格外听她的话,不用她操那么多的心。
送完一间又一间病房的药,韩甜甜擦了下额头渗出的汗珠,她靠着推车想歇息一会。
她跟院长提议过,增加他们医院的人手,她一个人配药送药,虽然不用她巡病房,但事无大小基本都要找她。她觉得自己一个双十年华的姑娘家,在这三年里老了近十岁,可怜她还谈过恋爱呢。
院长好像也单身吧,也没见过他老婆孩子到医院看他。
虽然院长长得不帅,但他身材是真的好。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院长的身材,就不得不谈到一次不小心看到院长在办公室换衣服。
那紧致的腹肌,还有背上伤疤,看上去是那么有男人味。
院长的年龄应该有四十岁了吧,但老话说得好,真爱面前什么都不是问题。
韩点点有此春心荡漾,她连忙收拾心神。
去给最后几间病房送药,那里住着说自己见到了鬼的主播之一。
这些年过去,恐怕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
“药放在这了,按时吃。”
韩点点不愿跟床上黑眼圈浓重的胡子拉碴的男人多说一句,男人像是吃无味面包一样,把药片连纸塞进嘴里,嚼了几下然后吞下去。看他的样子,好像药片没有苦味,跟白开水的味道差不多。
韩点点见怪不怪地推着小车,哼着小曲走在空荡的医院走廊。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几个主播一个个地减少,或是转院,或是亲戚接走,总之,那一批见鬼的主播,逐渐在医院里消失。但这一现象,在医院里工作的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