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悲喜相撞,没有站稳,险些晕过去。
“老爷,老爷怎么了?”
大夫人颤抖的声音落入耳中,门童仍不敢抬头,嗫嚅道:“夫人节哀……”
刘兰扶着胸口,许久才冷静了一些,“你可与旁人说了?”
“不曾。”
“去找吴内知召厢房的来正堂。”
高蔼有两个妾室,其中金氏育有一子,名高荣廷,笨嘴拙舌却颇有几分城府,这与高芸歆恰相反,高芸歆才思敏捷却无甚心机,极少耐得住性子。如今听大夫人说慈父已驾鹤西去,高芸歆一双眼中便盈了泪。
天色深重,闷而潮热。举家于正堂对坐,默然无声,刘兰几番想要开口,又不知第一句当说什么,桌上奉的茶经刘兰反复拨茶闻香,早已凉了,末了还是门外忽传的圣旨打破了寂静。
“圣旨到!”
慌愕跪礼后,太监宣读道:“朕绍膺骏命,翰林院大学士高蔼廉洁奉公,恪守本心,以德处世,今俶尔卒身于市,朕不禁扼腕忧怀,追封开府仪同三司,为众仰承,加封谥号,谥曰:正廉。其妻刘氏,贤良淑德,蕙心纨质,追封一品诰命夫人,以彰其蕴,特此布告,咸使闻之。”
刘兰思绪万千,心中有根弦忽而便绷不住,昏倒在地。众人围上又是掐人中,扶着喂了口水,勉强醒过来接了旨。
醒后的刘兰心绪缓和不少,不愿再多虑,权由礼部与内务府将丧事办的妥帖,只是接了旨,想着此后便是高府的主母,府中上下还要营生,琐事接踵而至,遣散各有所思的一堂人,先回了房,说是要休息片刻。
刘兰看着房檐外,这雨终是下了。
“何谓俶尔卒身于市?”高芸歆忍着泪拽住哥哥的衣袖问道,“爹的死,便此一言带过。”
高荣策虽是疼惜妹妹,可朝堂上的事不可妄论,一只手搭在高芸歆的头上,嘴却说不出话。
“爹为人谨慎正直,身体康健,怎会俶尔卒身?且昨夜爹还好着,现不过未时,官家拟诏当经由中书三处,鉴早朝退朝不过三两时辰,如何便传下了圣旨?”
“歆儿,天下诸事并非只有‘理’字,你应知晓,许多事问不得。”
“哥,你……”高芸歆不可置信的盯着高荣策许久,顿觉大失所望。一旁的高荣廷虽多有留心,至此也忙回房去了。
高芸歆见高荣策沉默不语,望庭中花开犹败,满目似疮痍,遂愤恨离去,又不敢深思愤恨何事。待房中,心绪难平,趁乱悄声出了高府。
开封府上,宋旬理过政务,看过以往案宗,总觉有多处含糊,想着去问一问周河。前脚踏入院中,便看见孙捕头孙复走来。
“阁下,门外有一女求见,似是翰林院高学士之女。”
宋旬浅思片刻,此前在太常寺任职时与高学士曾会过几面,况外面下着雨,今日其女登门不知所为何事。
“传见。”
高芸歆给开封府的阍人使了些银子,想问些知府的脾气秉性,却只得知是今日上任的新官,年纪有些轻。
很快高芸歆得了传,虽心中生怯,却只能向着里走,家中之人冷言冷语今已得见,她偏不信这世上连公道都寻不得。听闻开封府总能破获奇案,家父一事定要托付了才能心安。
宋旬在院中见高芸歆走来,果真是大家闺秀,相貌平平但气质非常,只是柳色罗衫衬的眼眶愈发红了。
“奴家见过阁下。”
见人来相迎,高芸歆施与一礼,抬眼却是个青茂才俊,若不是方听了阍人的话,说此人是知府她是断不能信的。
“不知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本想击鼓鸣冤,后又不想为人所观,倒添麻烦,便托孙捕头相告求见,望阁下莫怪。想必阁下认得家父,今日也应在早朝见过的。可方才却得知家父卒身于市……家父……”高芸歆说到这处又有些哽咽,“定是为奸人所害,望阁下明查。”
宋旬迁思回虑,早朝点卯时,似是高学士未赴早朝。
“令尊应是并未早朝,你且回去,待我将此事查证,再与你细言。”
高芸歆又施与一礼,“有劳阁下了。”
奉辞三人佯是途径开封府,待到高芸歆告退回府,奉辞轻声问了仉亓道:“是高府的二姑娘吧?”
“正是。”
“看来不过待字之年,倒很意气用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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