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受礼教熏陶深重,又是个重情重义,耿直不懂变通之人,料定他不会与易云萍划清界限,也不会主动与李家划清界限,到时再以包庇罪犯之名夺去他的功名,那么收拾易家便如踩死蚂蚁般容易了。所以假意给他半个月的时间考虑。
易晚照确实如楚良房所想一般忿恨又大义凛然,一言不发的拉着脸便从县衙里出来。才出了公堂,他见有牢头匆匆跑了进来。易晚照虽然耿直,却还是有些心眼,他留了个心,放慢了脚步竖起耳朵听起来。
“什么?李元丰死了?”
李元丰?不是他那个未来的姐夫吗?他心里一惊,却又怕偷听之事露了马脚,不敢往下听便匆匆出去。他一路往家赶,回到团田村时他才舒了一口气,可是想到自家姐姐才及笄就守了望门寡心里又揪心起来。
但他知道这事不能瞒着家人,也隐约嗅到了危险。回去他便将此事告诉了父亲易平安,易平安身体不好,听到噩耗一口气提不上来,当晚便去了,这下李元丰身死牢中的事便全家人都知晓了。
易晴空望着破旧的帐子发呆,一边感叹着这古代的官僚腐败,一边叹息自己命运多舛。外面还在办着自己父亲的丧事,今天易平安就该下葬了。他们团田村向来有规矩,人死三天必须入葬。那么,离楚良房给的半个月的时间只剩十三天了,如今易家只能逃离良平县这才能解决眼下困境,可她要如何才能说服全家人逃离这个地方呢?要知道,古人可不像现代人那样去哪里居住都可以,古人对故乡有着特别执着的情结。还有盘缠,去向这些可都是问题啊。
易晴空拖着疲惫的身起床,随手扯了一套粗布麻衣穿在身上。这具年仅十四岁的身子才刚刚开始发育,由于生活条件不是很好,有点面黄肌瘦的感觉。她将孝衣套在外面,由于还未及笄,她随意将头发裹了两个小丸子便出了房门。
此时天已经大亮,村里帮忙送葬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来了易家。家里房门上到处贴了挽联,全都是她那个同胞的秀才二哥写的,笔迹干净清秀,却还未成形,更别提自成风骨。这主要还是普通农民家庭,家里贫困没办法买字帖练习,家里也供不起太多的纸张。可能是双胞胎的原因,易晴空也像易晚照一般爱读书,从小跟着易晚照,到也还认了许多字,读了几本书。不过她始终是女子,读书的事是没法上私塾去的,就算去了也没有先生愿意收她。所以她每天将家里的家务忙完后都会抽些空去借易晚照的书看,写字也是照着易晚照的临摹,当然用得也都是易晚照用过的废纸,所以他们兄妹两的字也颇为相似。
二叔易有富在灵堂前上香,大哥和二哥忙着安排出殡事宜,姐姐和村里的妇人都在厨房里忙活着。她到井边打了一桶水,胡乱的用手抹了一把脸,可没敢用那毛巾,主要是那毛巾实在一些黑,全家共用能不黑吗?这该死的生活条件啊,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便急急忙忙的到厨房里帮忙。易晴空进了厨房,见易云萍红肿着眼睛跟着一群的妇女忙着蒸着发黄的馒头,两只大木桶里装着一下猪下水和白菜等混煮的汤菜。易晴空感叹,古人真是不容易啊,办个丧事就这样的吃食,可想平日的生活是如何缺乏食物的。
“晴空,不舒服就多休息,这里不用你一个小娃娃帮忙的,回头别又病了,回去休息吧。”
易云萍催促着她回去休息,还说她是个孩子。她有些想笑,她才比她大一岁啊,放在现代,他们都还只是孩子啊,而易云萍,因为母亲去世的早,自从能做事以来,她便承担了家里所有的家务,缝缝补补她从七八岁时便跟着邻居的婶婶开始学。因为有这样一个长姐,她的童年过得才有那么几分的安逸。
“我哪有那么娇贵,休息一晚上已经好多了。午时便要送爹爹上山了,我也想尽一份心,”易晴空边说边努力地挤出几滴眼泪,虽说她对这个父亲没有什么感情,可他也总归是这具身子的父亲啊,泪总是流一些才像话的啊。
易云萍见易晴空红着眼睛抹泪,也不争气地又是两行清泪流下来,一旁的妇女们见了也跟着心酸起来,真是可怜啊!小小年纪没了母亲,现在又没了父亲。特别是易云萍,才定亲几个月就守了个望门寡,真是可怜得紧。众人费了好大劲才将姐妹二人劝下。
眼见快到中午,吃了简单的饭菜,在村民的帮助下,易家人将易平安送上山安葬。一路上,易云萍又是一阵哭喊。易晴空想:要不自己也跟着吼一吼吧!可是她张了张口,实在吼不出来,毕竟没有一起生活过,没有感情哪能感同身受啊!没办法,她只能一手挽着易云萍,一手用袖子假意擦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