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时节,北风凄凄。
位于佟府后方的小院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雪夜的沉寂。
行踪鬼祟的绿衣少女来到门前,在确定四下无人后方才轻轻扣响了木门,“小小小小姐,是是我。”
漆黑的屋子里有了响动,少倾,门后传来一道清冷语声,“阿绿?”
“是是是我小姐,奴奴奴婢给您送吃的来。”结巴丫鬟悄悄靠过来。
木门在里面拉了一下,开了半掌宽的缝儿。
雪光下,伸出来的那只手洁白如玉,平静接过阿绿递来的两个热馒头,“佟元怎么样了?”
“好像不大好。”阿绿垂下眼眸,脸上有些哀伤,“小小小姐,这回您可要长长长长记性了,奴奴奴奴婢早就告诉您佳惠小姐不不不不是好人,您偏要跟她玩,出了事她就知道装病,把脏水往您身上泼。”
不远处火光隐现,有脚步声渐渐逼近,阿绿一惊,忙道:“有人来了,奴奴奴”
眼见一只脚已踏进门来,阿绿来不及说完话,就从旁边遛了。
秋嬷嬷带着三四个人进了小院,厉声吩咐下人打开房门,“把门打开。”
佟裳拖着病体,还未回到角落里秋嬷嬷的人就进来了,于是顺手将手上的馒头塞进了柴堆里。
三四只灯笼光将柴房照得通明,佟裳穿着一身单衣蜷缩在稻草上,冻得唇色发白,看上去有些可怜。
秋嬷嬷料着她是因为闯了大祸心里害怕,有意吓唬她道:“大小姐,佟元少爷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佳惠小姐那边又高烧不退,当时就你们三人在场,老夫人从咱们嘴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会急得什么似的,她老人家让奴婢接您过去问话呢。”
佟家大小姐是出了名的有胸无脑,一吓就六神无主,要是平常,她听到老夫人要问话,早就急得跳脚了,可今天这佟大小姐却出奇的冷静,闻言也不过哦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走吧。”
秋嬷嬷惊奇地看着她,难道是自己话说得不到位,“大小姐,奴婢刚才说老夫人叫你过去问话呢。”
佟裳又冷又饿,被她的嗓门一震更觉烦了,蹙了眉道:“我听的见,用不着这么大声。”
秋嬷嬷被她突然的气势吓到,心虚地道:“奴婢看你没反应,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聋了?”
秋嬷嬷被她白了一眼,也不敢顶嘴,眼见佟裳出了门,也便跟了上去。
此刻,上房一侧的偏厅里烧着地龙,四下里暖融融的,一个衣饰华丽的老妇人坐在雕花榻上,脸色阴沉可怖,旁边站着的几个仆妇也都低垂着头,气氛有些紧张。
王氏上前两步劝慰道:“老夫人,大小姐也是好意,她听说元少爷的病被冰水一激就好了,这才做了糊涂事。”
佟老夫人不听还好,一听这话气得脸色紫胀,立时就要跳脚,“蠢才蠢才,我佟家出了四代太医院院使,她就算不通医理,在家里多少也能熏陶一点,她叔父,她爹都是现成的御医,可她竟然去听信江湖郎中的鬼话,把我的元儿往冰水里推,这样的脑子简直有辱门楣。”
王氏用帕子掖了掖鼻子,缓声道:“您说得是,唉,只是可惜了元少爷,我刚才听说元少爷就算醒过来,以后怕是也站不起来了,本来腿脚就不好,这下病情又加重了。”
“你说什么?”佟老夫人闻言差点晕了过去。
王氏连忙过去掺扶,“老夫人,您别动气,都怪我这个做媳妇的不该多嘴,可这么大的事我实在不敢瞒您,元少爷必竟是正房嫡出,老爷信任我,才叫我打理家事,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难辞其咎,若老爷怪罪下来,我自是不敢有半点推托的,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会是大小姐害元少爷。”
王氏见老夫人脸色不好,忙道:“还站着做什么?快去吊参汤来,没看见老夫人不舒服吗?”
佟老夫人被她扶着靠到软枕上,略略顺过气来,“老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