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前一后进得屋里,室内景象与数年前杨宁初上山前已大不相同。
到处堆满了墨迹未干的宣纸,其中西边一整面墙壁尽皆是书,窗前放了一张书案,案上有文房四宝,诸般翰墨。
顾风遥走过去,纤柔的手轻轻拿过一张写满字迹的纸,上面写有:
抚柱楣以从容兮,览曲台之央央。白鹤嗷以哀号兮,孤雌跱于枯肠。日黄昏而望绝兮,怅独托于空堂……
顾风遥见此抄文由行书写就,秾纤折中,若行若飞,不由暗暗赞叹不已。
顾风遥正目不转睛看着抄文,忽听身后杨宁声音道:“师姐,用茶。”
顾风遥只得回到圆桌前坐了,端起一碗茶吹了吹道:“听闻师弟乃名门之后,家学渊源,今日得见墨宝,果然名不虚传。”
杨宁则至窗前据案坐了,想起数年前迟风楠在餐堂与他说过的话,心中一动,问道:“师姐是听谁说我名门之后,家学渊源的?”
顾风遥闻言一窒,她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只是自己一直对杨宁的一举一动很是关注。
在她想来,能蒙掌教和首座看重,又有很高的书法造诣,定然是世家出身。
只听杨宁继续说道:“在下自幼随义父居于乡野,倒是师姐,太湖顾家名动天下,师姐是来拿在下逗趣的嘛?”
顾风遥暗恼自己说话没有分寸,幸好杨宁又道:“师姐想要在下写什么?”
顾风遥恨恨瞪了杨宁一眼,却依旧只是一个背影。
顾风遥心想:“我平日里虽也看些诗书,可既给东主祝寿,这点才学又如何上得了台面。”
当下说道:“师弟博览群籍,但凭均裁。”
顾风遥便见杨宁摊开一张上好的宣纸,拿起笔饱蘸浓墨,举目思虑片刻后写起字来,她实在按捺不住好奇,起身走到他身后。
纸上的字正中寓欹,丰厚雍容,竟迥异于自己先前所见的那幅手抄。
顾风遥屏息望着杨宁侧脸,只见他全神贯注地写着:
冰心赤胆照乾坤,翰苑循良萃一门。太白集开诗世界,发禅书见字根源。笺飞海屋花千片,乐奏琼楼酒百樽。但愿年年逢此日,薰风吴苑荐兰荪。
整张纸写下来共分八列,每列七个正楷,工工整整,原来是一首诗。
顾风遥恍然大悟:“定是他知道是送老人拜寿,讲究高山景行,堂堂正正,因此刻意变了手法。”
一首诗写罢,杨宁推开镇纸,吹干墨迹卷了给她,而后起身走出厅堂,片刻后院子里响起了“刷刷刷”声,竟是练起剑来。
顾风遥将字小心收好,见杨宁并无留客的意思,便又环视了一圈室内,叹了口气也举步行了出去。
杨宁正在梧桐树下练剑,见她出来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顾风遥目视杨宁良久,终于提气说道:“当今四方离乱,掌教与师尊商议再派出精锐弟子下山救济黎民,掌教真人选座下一百名弟子与师尊选出的六十名弟子皆由首座师兄率领下山。下月初一,师父于问道堂前考较众同门武艺,你……记得不要迟到。”
杨宁剑法明显乱了几式,片刻后只听杨宁说道:“多谢师姐提醒。”
顾风遥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院子。
瞬间小院又重新寂静了下来,只不时响起“刷刷”的剑声,
杨宁一直练了半个时辰才收剑停下,仰首看着梧桐,喃喃道:“阿姊,我不欠她了罢?”
是夜,一骑快马由动宫山连夜向江南驰走,三日后杨宁的贺词被呈至姑苏凉江别苑钟离氏祖君的案前。
终日求人卜,回回道好音。
那时离别后,入梦到如今。
——杜牧
槐序时节,动宫山上清宫依旧那般清冷,一如杨宁此刻的心境。
绛云峰上,一人白衣玉簪,按剑而行,此人仪表不凡,只是腹中微微隆起。
此时天还没亮,就着一缕天边的鱼肚白可以看见剑端血红的剑绦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问道堂前一个人都没有,杨宁依旧来得最早。
只见他独自走到堂前站定,而后“呛哴”一声抽出佩剑练起剑来,刹那间,剑光霍霍,满堂生辉!
当天微微亮起的时候,杨宁见远处陆续有弟子赶过来,遂还剑归鞘,立在原地,静待众师兄弟。
众人见他还是第一个来,早已见怪不怪,三两成群地从他身旁走过找到各自的位置站定等着。
杨宁一边平复着因为练功而微微起伏的气息,一边伸手入怀摸出一样湖绿色的物什,看上去像个香囊,他手指轻轻摩挲着,摩挲着上面绣着的一个杨字。
当张风怡与闭关日久的玄徽真人来到堂前的时候,“风”字辈二代弟子与“入”字辈三代弟子均已到齐。
众人躬身施礼道:“拜见师尊,见过师姐。”
听到众人施礼,杨宁如梦初觉,忙将香囊揣入怀中,躬下身去。
幸好弟子众多,并无人注意到他。
玄徽的声音似水如歌般说道:“诸位弟子,我上清教宗,经九...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