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成,是吧?”云迅速从衣囊里抖出了一枚铜钱,嘴唇微微上翘笑道“那好,就用它们,我拿这些饼!”说完,不等那店家回答,云便把铺面上摆放的十多个饼一股脑儿地全塞进了衣襟里,转身便往回走。
那店家断没有料到云萧萧会这样做,刹那间怔住了,回过神来时,云已经走出了好几丈远。那男人当然不肯作罢,要知道他这十多个肉饼要下来可不只四十钱呀,而这一个铜钱还顶不上他的香料钱。便挥动着菜刀追出来,“你这小瘪三,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想走,可没那么容易!站住,看老子今天不劈死你这小兔崽子!”
云真得也就停下了脚来,背对着这男人,叫嚷声又使他想到了那流动着的红色液体,鲜艳而又明亮的色彩,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好看的红,他可能还在慢慢地回味着……
眼见着那男人近了,近了,在他高举着的菜刀快要落下来时,云猛地回过身来,嘴角上泛起的微笑令这个男人不寒而粟,而与此同时,云快速地拔开了刀鞘,握紧了弯刀对直了向那道白刃挡去。
“哐”的一声,就一声。那菜刀俨然就是一张硬纸,被那弯刀直径横裁了过去,顷刻间被划成了两半。一半掉在了地上,弹跳了起来,另一半还握在男人的手中。那男人呆住了,僵硬的身子还在保持着瞬间的姿势,一下子便软得趴倒在了地上。云又回过头去,将弯刀插入了鞘中,继续向前走去。
小叫花也迎了上来,眼眸里流露出向往的目光,跳起来嚷道:“哇,你太酷了!”
“老孱头是不会骗我的!”云萧萧的面容很是平静,似一雨池水。
“老孱头,谁是老孱头呀?”小叫花抬起头来问道。其实他并指望云会告诉他什么,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无论那个人是谁,对于他而言都一样是个陌生人,一个不相干的人。他只是借机能够亲近云,用手去抚摩那把让他转悲为喜的神刀。
“不饿不疼了吗?”云瞧着这张稚气的小脸,小叫花看了看云,从刀鞘上缩回了手,低下了头。
云淡淡笑了笑,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饼来,在小叫花眼前晃了晃,他便伸手要来抢。云自然给拿开了去,“给你,也行,但你总得告诉我些什么吧!”
“我什么也不知道!”小叫花眨巴着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云说道。
“什么也不知道呀?”云抿抿嘴,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那好,我准能帮你找一个你知道的问题!”
小叫花知道云萧萧岂能是个大善之辈,但也无可奈何,嘟着小嘴瞅着云,只求他能够快些想到,不要太过刁难。
时间过得似乎特别的慢,小叫花的肚子里已不再是敲响的小鼓,而是擂响了的大鼓。心想着:云萧萧身上就有抢来的十多块饼揣着,却任由着自己饥肠辘辘,还唐而皇之地说是在帮自己想问题,真是可恶得很,又奈他不得,只好在心里把他诅咒个百儿十次。
好一阵子,云萧萧才猛地一拍脑袋叫道:“喔,其实我早就应该想的嘛!”看着小叫花迷惑的眼神,云润了润喉子,说道:“你起初说我什么来着,什么无,什么来呀去的?”
小叫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么长时间,以为他是在算计什么呢,原来是落在这个节骨眼上。
“无赖!”小叫花憋足了劲,冲云嚷道。
眼瞧着小叫花渐渐憋红的脸,云觉得有些畅快了,谁叫这小东西又偷又闹的,居然还出言不逊顶撞他这位太师爷,就说这小东西在娘胎的时候,他云萧萧早都已经“闻名”北城一带了。要说整人,在孝川,他要认了第二,也就没人敢认这第一了。
“对,就说这个,你倒是说说看我是个怎么样的——无赖法,”云拍打着裤角道,“我要觉得你说的是那么个理儿呢,这饼我也就不含糊地送给你了!要不是啊,这饼呀——”
云萧萧又顿了顿,耸耸肩:“没办法,我也不得不省下了哟,现在就说吧!”
小叫花狠不得冲上前去,也给云一个垫步侧踢,火气上来了,也就图个痛快了,“好,我就说这其中的理。第一,什么叫‘小叫花子’呀?你以为你穿成这样,就是公子少爷吗,真是乌鸦笑猪黑——自己不觉得,这叫无耻吧;第二,什么叫‘爷爷我的钱’?我爷爷早死了,他要真有钱,我能这样吗?我可是长子嫡孙喔!再说那是你的钱吗,那是别人可怜给你的,你能可怜给我么?哼,要不是你在那啃着香喷喷的包子,谗了我,我能找上你这样的吗?要不找上你,我至于挨上那一跤吗,兴许我早都钓到好的鱼了,吃饱喝足睡大觉去了,可现在呢,我都得了什么好了?你到头来,还怨我,这不是赖皮是什么?第三,第三就是,我,我……”
“第三,第三就是‘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呀!”云萧萧没想到这孩子年纪轻轻的,倒还挺能折腾,上下嘴皮一翻,那死人都能给说活了,“天大地大,看来是你最大了!”
小叫花得意得扬起了嘴,“无所谓了,有第一和第二也就够了,反正无耻加赖皮也就是无赖了!”说着,向云摊开了手。
云倒守信,把饼放在了他手里,小叫花便囫圄吞枣般大口咬了起来,还没尝到味,那饼就没了,又抬头望着云,云这回也到爽快,二话没说,又掏出两个饼塞在了他手中。
小叫花显然很是感动,几乎有些受宠若惊了,咬咬唇,抬眼冲云甜甜地笑了笑,又埋头吃了起来。
“幸亏你不是个女孩!”云瞧着他的吃样扬眉笑道。
“为啥?”小叫花边吃边抬头问道。
云狡黠地笑道:“一个女人呢,姑且放开容貌不谈。若是嘴太厉害,就成了泼妇;若是吃像太难看,就成了好吃婆。要是两者都占齐了,那可不得了了,既是妇人又做了太婆,哪能还有时间再去做小姑娘家!”
小叫花方才知道这是云的一报还一报,自己不免问得有些自取其辱,羞红了脸,“胡说,我可是男子汉,大丈夫!”说完,朝云扮了个鬼脸,便跑开了。
看着小叫花蹦蹦跳跳地跑开,“小孩子!”云长舒了口气后,竟觉得自己也很饿了,掏出一个饼来,也大口咀嚼起来。云的心情倒也不赖,山穷水尽后的他,此时的衣襟里却涨鼓鼓的,衣囊里剩下的那八枚铜币捂在手心里还热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