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来了的齐小小把四份山猪肉塞到小乞儿怀中,嘻嘻哈哈的,又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什么东西。”小乞儿满脸疑惑地望着面前的人,想要推回去,又被齐小小给按了回来。
“秘密,你回去再打开。”
……
学堂已经散了许久了,都到了午饭的光景了,小乞儿还是呆呆愣愣的,看着饭桌上的那碗烧猪肉,他的胸口突然有些起伏,变得慌张起来,迟迟才夹起一口放到嘴里,却有些不敢咽下。似乎有许多声音在他心里呐喊,他听得清清楚楚,但不敢想得明白。
这顿饭吃得浑浑噩噩的,入口的菜食都没尝出是什么滋味,就记得那山猪肉,像石子一般,刺棱棱地从喉咙割下去,梗在心头。
“想不明白?”古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坐到了小乞儿的旁边,看着发愣的小乞儿,还是笑眯眯的,很和蔼。他对谁都这样,仿佛世间就没有能够让他放下笑容的东西。
“我不敢。”小乞儿答非所问,可古老头却听得明白。
“因为你不了解他,从见到齐小小的时候,你就已经把自己和他隔开了。”
“他想要大花和小花吗?”小乞儿有些颤巍巍地说出口,眼神也随之变得慌乱起来。
“你想他要,他就能要。”小乞儿听不懂这话,有些绕,不明白齐小小的心思怎么是自己能猜透的。“看过莲花吗?”
小乞儿木木地点了点头。
“圣贤说过,出淤泥而不染。可圣贤也说过,近墨者黑。”古老头静静看着面前的小乞儿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乞儿沉默着,把脑袋摇了摇,眼神还是空洞洞的。
“生活在黑暗里,心中也能够有光。你可以是这样,齐小小也可以是这样。如果没了那缕光,就看不见许多东西了。黑暗中很多魑魅魍魉,但黑暗中也有被妖魔鬼怪抓着的人,更有穿着黑衣走在黑暗里除魔卫道的侠者。”
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古老头看着面前的小乞儿,沉默不语。而与这份平静相对的,齐小小的家中,此刻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胆子肥了是吧?还换猪肉?猪肉呢?”
“那本来就是裴乞子的,是你们抢来的。”齐小小边躲着齐秦挥来的竹条边吼道。
“长大了,胳膊肘子就往外拐了?”
“古先生教过了,这叫大义灭亲!”齐小小朝齐秦笑哈哈的,没心没肺地来了这么一句,倒是把齐秦满肚子的火气和羞恼给勾了起来。“大义灭亲?那我先灭你!”
两人追打着,终究是齐小小逃不过他爹手里的竹条,被抓着打了好几抽子,疼得大叫,也听不出是多少真多少假来。少年有时就是这样,对于是非善恶看得比谁都重,哪怕一边是他心中顶天立地的亲爹,一边是疼爱他的叔叔,也压不过那身侠肝义胆的冲动。他们带着最原始的正义感,有时候做的总是许多大人都不想敢的热血故事。当然,并不是说从此他爹的形象在他心中就此崩塌,他爹还是村中最勇敢的男人,但他爹错了还是错,这并不矛盾。在学堂听过圣人书的齐小小知道,错了就要改,诚恳地认个错,还是好汉一条,这是他的固执。
此时的小乞儿正盘膝坐在床上,面目变得狰狞起来,汗水不断地从额头往外冒,顺着脸颊留下,身上的衣裳也湿透了。一股淡淡不可察的气流随着他周身绕转,在四肢百骸中冲撞起来。
“要破了?”古婆婆把眉头皱在一起朝着身旁的古老头问道,眼神中透着浓浓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有些不对劲。这个年纪还未破梏,除了废脉,否则就是世间罕有的道脉。可他全身脉络灵气充盈,绝对不可能是废脉,按理说这种天灵的道脉都应该是先天的才对。”古老头说着,也深深地把眉眼扭在一起。
“连你都不知道?他会不会撑不住?”
“只能先看着了。”古老头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这世间还有比‘道空’更强的脉吗?”
“不好!”古老头呼了一声,急忙探出那枯瘦的指尖,在突然咬牙不断颤抖的小乞儿胸前连续点了许多下,紧随着,一口暗沉的血水从小乞儿口中喷了出来,身体也朝着一旁倒了下去,瘫在古婆婆的怀中。
“没大碍,但是……他的‘道梏’好像是后天加上的!”
闻言,古婆婆眼中突然流露出一片震惊:“后天封道,打得开吗?”
古老头沉沉叹了口气,摇头道:“就是你想得那样。”
看着小乞儿瘦弱的身子,两人都沉默了下来。道脉天赐,逆天则缺。人之道梏破而不易,可求道尚可窥径,若人为阻了道,是为天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