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一次外出打工

    时间会让你了解爱情，时间能够证明爱情，也能够把爱推翻。没有一种悲伤是不能被时间减轻的。

    如果时间不可以令你忘记那些不该记住的人，我们失去的岁月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所有的悲哀、痛苦、失败都是假的，那该多好？可惜，世上有很多假情假义，自己的痛苦、失败、悲哀，却偏偏总是真的。

    “爸，我想明天就出去打工。”

    “去哪里？”

    “深圳。”

    “深圳，那么远的地方，你，你一个......一个人”

    “不是，我和我同学一起，他明天在县车站等我，然后我们一起坐车到市里火车站，再坐火车到深圳。”

    “怎么，跑这么远？”父亲无奈地说。

    “没事的了，又不是我一个人，再说我去的那个厂，我们村上也有几个人在那里上班。”

    “你已联系好了工作，一定要去，想好了，一定，一定要去.....”爸激动地说着。

    “是的，你们别担心，没事的。”

    爸没有再说话。

    “既然你已决定要出去，你的性格妈也知道。再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帮你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不过，你应该提前同我们说呀，我同你爸提前帮你整理东西。”

    “孩子爸，你去小卖部买点吃的，多买几桶方便面，火车上人多，饭菜又贵，我去帮孩子整理衣服去......”母亲话还没有说已转过身去，转身的一刹那，我看到母亲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第二天母亲很早就起来给我做饭，她给我做的是甜面条。她一边往碗里捞面，一边对我说:家里穷，你这次出门打工，却要看许多白眼，受许多委屈，就多忍着点吧。说着，眼泪扑簌簌地掉进碗里。我吃面，母亲就帮我打点行李。她折叠着的毡条年纪比我还大，上面层层叠叠地印满了地图似的尿痕。母亲边折边流泪。

    “妈，那里中南方，天气不冷，不用带太多的衣服，那个毡条就不用带了吧。”

    “刚去了，你不适应，晚上盖着肚子.”

    我也鼻子酸酸的.我平生第一次吃甜食吃出了咸味。书上说，眼泪是软弱的具体写照。我说，不!母亲的眼泪使我体味到，眼泪也是爱。流泪，是因为爱太多，满得往外溢的一种结果。

    “我也要去县城买点农药，正好我们一起去县城。”父亲找个想送我理由说。

    很快到了车站。

    “爸，你先忙吧，我同学还在那里等我。我的赶快转车去火车站”

    “爸，你慢点，我先走了。”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同学等你，你是一个人去的，是不是，你也不用再瞒我了。我同你妈都清楚。”

    “在外面一定要注意身体，将身上的钱放好，如果真的找不到工作，就回来，至少在家里有吃有住的......”

    “嗯，知道了，没事的。”

    我坐上不远处的另一辆客车，摇下窗户，伸着脑袋再次看了一下父亲。父亲还站在那里，刺骨的寒风四处逃窜着，无奈的瑟缩着,用那粗糙的手擦着自己眼泪。头发花白，没有一点光泽，像枯黄的稻草。脸冻得通红，脸颊有些地方被寒风吹得已经开裂，可以隐隐的看到血丝，额上的皱纹清晰可见，一道一道，像大海里翻滚的波涛，又似时光老人无情的雕刻。眼珠子缺少润泽，里面充满倦意，并略带一丝忧愁。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慢慢地车子越来越远......

    离开亲人，离开朋友，离开家乡，到沿海发达的城市。我们不是去旅行，不是去玩乐，我们只是为了生活。

    从一开始选择这一条路，我们就知道选择错了。我们从小就在农村长大，我们所吃的苦，不是城里的小孩们所能体会的。所以我们更知道，走上打工这一条路，意味着什么。可是为了生活，我们别无选择，哪怕是一条无比艰难的路，我们还是得走下去。

    离开养育我们十多年的家乡，离开陪伴我们十多年的父母，离开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们。我们远行了，去一个我们陌生的地方，去一个也许在心里有几分向往的地方，去一个我们将要生活一段时间的地方，去一个有着太多的味知等着我们的地方。

    “离开父母和朋友”

    “眼含热泪挥挥手”

    “风吹雨打不呀不停留”

    “长长路上我默默地走”

    陈星的这首《新打工谣》动荡的火车响起。无人知晓，但是在我们这一群打工仔心中，它永远是最流行，最好听的音乐。特别是当我们与亲人挥别，踏上火车，开始人生的这一段旅程的时候，才真正明白这首歌是为谁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