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点一(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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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御桐猛的一转头,看向了旁边露出一副见鬼表情,正在打量着他的少年。
白御桐心里一惊,他是……熊文杰?我这是在哪儿?我怎么会看到我的小学同学!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熊文杰悄然放下了手里的钢笔,然后紧张的盯着他,他的眼神像是在提防着一只发情的大象!
短暂的适应过后,白御桐的气息变得正常了许多,“没事,没事……”他低下头,视线离开了熊文杰,右手在书上装模作样的勾画着什么——他不想让别人看出他有什么异常。
此时窗外的知了正玩命的叫着,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撒在了他的课桌上。老师的粉笔在黑板上嘎嘎作响,教室里钢笔刮擦纸张的沙沙声起伏跌宕。
白御桐看着熟悉的教室和同学,心里不禁开始疑惑了起来,之前我不是从天台上跳下来了吗?怎么会一下子回到了小学教室,还和我的小学同学一起上课?
此刻他脑子里的疑问就像死海里的盐分一样多。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梦吗?还是说,这只是我死之前脑子里的走马灯……想到这里,他惊诧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变得哀伤起来。
周围的一切是多么熟悉又陌生,真想大哭一场。
他忽然觉得自己非常卑微,就像孙悟空大闹天宫之前给老总玉帝打工,在他在老总媳妇的生辰宴上捣蛋了之后,佛祖转手将他关入了五指山的监狱。罪名是扰乱社会治安,破坏公共财产以及损害民众安全,这只猴子不仅酗酒而且还严重违反了组织纪律,影响了公共秩序。
从此他就失业了五百年,只能靠路人甲乙丙丁施舍给他的富含维生素的水果蔬菜过活。而当孙悟空被唐三藏从五指山下解救出来之后,他还要接着替压榨员工剩余价值的黑心老板唐三藏打工。
前者大概是属于坐办公室吹空调的国企公关,而后者则属于大草原上疲于奔波的无业游牧民族。所以说,那只蠢猴子发酒疯所作出的改变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在白御桐浮想联翩越想越得劲儿的时候,背后有个人用圆滑的笔头捅了捅他的右肩,他蓦然回头,忽然愣住了,他的眼神瞬间凝滞了起来。
是啊!怎么会没有她呢?
他眼前的女孩长着一张精致的瓜子脸,细腻的黑色马尾耷拉在脑后,圆润的鼻头和红润的小嘴,精美的黄色短上衣中央印着一只穿着蓝色水手服的唐老鸭,唐老鸭的手里捧着一束鲜花,英文旁白是蓝底黑字的hey,后面跟着两个南孚电池一样大的红色感叹号。
事实上直到现在白御桐都不知道为什么唐老鸭为什么不穿裤子。
那女孩是他的青梅竹马,吃过同一张饼,涂过同一幅画,坐过同一张板凳。
他依稀还记得某一年回家的路上,他知道她考得不好,就开玩笑说,你长大以后铁定没出息,不如去当贼吧,但看你这么傻的样子铁定会被抓进监狱,还会被剃光头,穿上黑白条纹两件套呢!
王彩霞听了之后,带着哭腔委屈地说道,阿桐,你好过分……
白御桐还记得那天过后,她整个夏天都没主动找过他,所以他觉得那个夏天格外的冷清。
“我墨水用完了,借我点咯?”王彩霞指了指手里的粉色条纹钢笔,那是她最常用的一款。
“嗯……嗯好。”白御桐回过神来,他弓着腰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下,他至今都有把墨水瓶放到抽屉角落里的习惯。
怎么会没摸到?白御桐伏下身体往抽屉里看了一眼后就再也挪不开视线了——一部左上角闪烁着红光的碎屏手机!
他紧紧盯着那部要命的手机,眼神涣散,这时叮的一声,手机屏幕蓦然亮了起来,居然是一条刚接收的短信!
白御桐惊慌地抬头往四周看去,他想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这微弱的手机提示音,但他却发现周围的景物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消逝着碎成渣滓,然后化为粉末消匿在空气中。
白御桐蓦然惊醒然后直直地坐了起来,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眼神惊愕而慌张:我不是已经,死了吗……他发现周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原,青草像绿色的地毯一样平铺在地上,一直蔓延到远处青灰色的山脉,山脉连接着天空,而天空空旷得可怕,干净得连一朵云都看不见。
白御桐感到十分的不适,他的胸口有一些沉闷,像是有重物挤压着。他的屁股传来针扎般的感觉,那是因为他的身下是细密的草皮——挺拔的小草无时不刻不在茁壮的成长着!
他全身上下都没有布料的遮挡,看起来像是纽约街头的行为艺术家,不过此时身处大自然的他更像是在拍写真集的花季少女。
阳光灼热又刺眼。
白御桐独自行走在廖无人烟的荒原上,他的皮肤被阳光晒得通红,周围没有一棵树可以供他遮阳——这里除了遍地的草就是干燥的风,连一坨新鲜的牛粪都看不到。
艳阳快升到头顶的时候,白御桐发现了一棵歪绿叶成荫的脖子树,欣喜的他一溜烟地跑到了背阴的地方像个干活的老农一样蹲了下来。
白御桐在树下深深的喘息着,他感觉自己仿佛进入到了六十摄氏度的桑拿房。,他的视线聚焦在远方天与山的连接处,他那张狼狈的脸上写满往事,眼神惆怅而黯然,他的耳畔传来了逐渐清晰的笑声:
“你这支笔用的是零点五的笔芯,你买成零点七的啦……”王彩霞好气又好笑,脸上满是愉悦。
王彩霞掩嘴笑的姿态在白御桐的脑中一帧一帧的闪过,最后画面停留了在她嘴角弧度最大的时刻。
你漫步海滩,往事像是浪潮,一开始只是浅浪触摸你踩着人字拖的脚掌,传来一股清凉的触感。但只要你深入蔚蓝色的大海,每一浪过都会将你的头狠狠压进咸咸的海水中,你挥舞四肢挣扎着游动,像是雨中沉落的浮萍。你来不及呼救,因为只要你一张嘴海水就会深深地灌进你的喉咙。
白御桐低头沮丧地看着脚下冒着草尖的地面出神,就像蹲厕所时看着面前发亮的瓷砖,瓷砖表面会映出一副模糊的暗影。
他不时摆弄着面前的小草,忽然想起了熊文杰讲给他的一个笑话:黑熊问兔子怕脏吗,兔子害羞地摇头,黑熊又问兔子掉毛吗,兔子还是害羞地摇头,然后黑熊就把兔子拿起来擦了屁屁,最后笑着离开,只留下兔子在风中发愣。
白御桐小时候觉得很有意思,发呆的时候只要想到这个笑话他就会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后来才发现这个笑话真的一点也不好笑,因为他成了那只兔子。
为什么一点也不好玩?你是那只笑不出来的兔子,而笑得出来的不是黑熊就是围观的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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