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了癫症,我们余家可以休了她!”林氏哑着嗓子道,“以后光宗他们也不能有一个疯子婶娘,好说不好听!”
妯娌二人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把她送走,虽然家中少了个干活的人。可三姐妹完全交由老太太做主了,到时候陈家的这亲事也可以再许出去。
楚云梨走到姐妹三人的窗户旁,看到她们并没有歇着,正缝缝补补,心下一叹。
身后,张氏从屋中出来,“弟妹,你来一下。娘找你有事。”
楚云梨心里有准备,一进门,就听林氏道,“你既然有这病,我们家就不能留你了。”
没得到回答,林氏狐疑抬头,正好对上五指撒开青筋暴起的手。
楚云梨欺身上前,掐住林氏的脖子,再次阴狠道,“不能休!”
林氏被掐得险些崩溃,两天之内,这是第三回了。
老太太被掐得面色泛青,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张氏骇然之余,忙不迭大叫,“不休不休!”
楚云梨松了手,退后一步,“娘,我又……”
婆媳三人:“……”
还能怎么办?
林氏有些绝望,被掐三回,她此时脖子很疼,说不出话。不敢再把主意打到三房,看向张氏,“去借!”
两个字压根没声,只是气音。
张氏听明白了,也有些绝望,余家这些年能借的都借了,众人看在三个读书人的份上不敢过于得罪她,但也不会再借银子给她,昨天跑了一天,除了蹭到一顿饭外,就借到了五枚铜板。
这种情形下想要凑够盘缠,做梦比较快。
不过,她看了看一旁的三弟妹,哪怕这会儿还没发疯,她心里也害怕无比,就怕那瘦得鸡爪子一般的手又抓过来,转身就走。
宁愿在村里瞎转悠也不愿再留在这里。
赵氏见状,忙道,“娘,我也去。”
妯娌两人飞快跑了。
屋子里只剩下婆媳俩,林氏捂着脖子,仔仔细细打量面前的三儿媳,心下盘算,休又不能休,也不能使唤三房几个丫头,留在家中岂不是白白养着?
她垂下眼,摆摆手,“出去!”
她已经不能出声,楚云梨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身出门。
这一个白天,楚云梨都在家中补眠,李奉喜之前没有休息好,她一睡下就困顿无比。隔壁的姐妹三人先是缝缝补补,午后也睡了一觉。
夕阳西下,楚云梨被隔壁有些尖利的声音吵醒,“你们不下地,懒成这样还不做饭,一会儿爹和二叔三叔他们回来吃什么?又想挨骂吗?”
这是余烟烟,语气高高在上,像千金小姐吩咐小丫头干活似的。
鱼儿已经十四,从记事起就在干活,对于林氏的惧怕几乎刻在了骨子里,闻言起身去了正房,“奶,是不是要做饭了?”
林氏看了看天色点点头。又张了张口,“蛋羹!”
鱼儿不是第一天做饭,看老太太张口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我知道了。”
今日做饭变成了母女四人,蛋羹蒸好,楚云梨直接递给了三姐妹,“吃了!”
鱼儿看着金黄的蛋羹,努力抑制住舌间泛起的口水,“娘,咱们这样不太好吧?”
“你们姐妹三人累死累活干了那么多活,吃个鸡蛋怎么了?”楚云梨不以为意,把碗放在她手中,不容拒绝道,“分着吃!”
有早上吃鸡蛋的事情在,余烟烟好多次偷瞄厨房,姐妹三人吃鸡蛋的事自然也瞒不过她,见状她立即奔到了林氏屋中,“奶,她们又偷吃!”
姐妹三人动作顿了顿。
楚云梨冷哼一声,“怎么能是偷吃呢,这不是光明正大的吃吗?”
姐妹三人对视一眼,继续吃着。
要说她们对于家中偏袒几个兄弟没有想法那是假话。似乎男女生下来就不同,从名字就看得出来。光宗耀祖继宝,到她这就成了余粮,一看就是想要家中有余粮。既然这么期待男娃,为何不把这名安在男娃头上?到了两个妹妹那里就更离谱了……要说对姑娘刻薄,那烟烟呢,她也是姑娘,可她就能穿新衣偶尔吃鸡蛋,还不挨骂,也不需要跟着下地,同样的女娃,为何她又不同?
还有,凭什么她们姐妹得跟男人一起下地干活,而家中好吃的都是几个不用干活的兄弟的?
还读书伤身?
她们干活就不伤了?
这个家中,就是针对母女四人!
以前这些想法余粮只敢在心里过一下,她们姐妹只有过年的时候看能不能吃到一枚鸡蛋打打牙祭,可今日母亲说“你们干了那么多活儿吃个鸡蛋怎么了”这话,太理所当然,也太得她心意了。
余粮一高兴,挖了一大块鸡蛋递到楚云梨唇边,“娘,你也吃。”
楚云梨看到碗里还剩下一半,似乎都是三人给她留的,心里顿时更软,“我不饿,你们吃!”
余粮立即道,“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楚云梨接过碗,拿起大勺子,一人一勺直接给三人送到口中,还一边教导,“这种时候客气什么,吃到肚子里的才长膘!”
林氏的屋中,始终没有传来动静。
也对,她哑了嘛。就是不哑,她该也不敢再骂人!
楚云梨的眼神又落到了厨房灶上挂着的唯一一块风肉上,试探着道,“咱们把肉也做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