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连和他同用一个砚台,毛笔没沾一次,都会被他瞪一眼。边上,柳子喜正乖乖磨墨,小姑娘还没有桌子高,底下垫着个椅子,还不敢说话,怕吵着了两个哥哥。
实在听话,也实在……可怜。
陈长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起来这三个孩子都不是他亲生。按理说地位应该一样,可陈传远对弟弟妹妹仿佛高人一等,像是欠了他似的。
欠了他……在他心里,是不是认为这俩孩子占了他便宜呢?
换句话说,陈传远只要一把他这个养父的所有一切都当成了自己的,所以才这般高高在上,让便宜弟弟沾一下笔墨都像是恩赐一般。
陈长福越想越憋屈,越想越生气,吩咐道:“传远,你都这么大孩子了,也该放着家里干活。你叶姨今儿被耽搁了,又怀有身孕,你帮着把屋子内外打扫一下。”
语气一本正经,不容拒绝。
陈传远一愣,手中的笔墨落在纸上,晕开一个大大的墨点,这篇字算是废了。他看了看手中的笔墨,有些迟疑:“可我的字还没练完。”
“不用练了。”陈长福端着盆往外走,随口道:“咱们家供养不起,明天我就去找你夫子退银子!”
陈传远:“……可是我听说,夫子的束脩不能退。”
“那就不退。等着以后你弟弟去读!”陈长福想也不想地道:“还有子连,他也不用去了。”
柳子连讶然。
厨房中做饭的小叶氏手中动作一顿,垂下眼,没有接话。
陈长福把家里吩咐了一遍,很是满意,端着盆走了。
冬日里洗衣衫那就是受罪,手放在水里还好,一拿出来冷风一吹,感觉骨头缝都是僵的。陈长福洗着衣衫,心里有点儿发愁。
之前他洗过衣衫,可那只有他自己。不高兴了半个月一换,反正一年到头也冷不了几天。可是现在不同,家里这么多人,就算半个月一换,这换下来的总不能让有孕的小叶氏洗吧?
他都二十几了才有这个孩子,万一有了闪失,兴许再没有下一个了。
小叶氏不能洗!
她不洗,那谁洗呢?
算来算去只有他自己上!
陈长福一边捶着衣衫,眉心皱得能夹死蚊子,很有些不能理解自己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好像还越过越累了。
又想起家中的几个便宜孩子,陈传远过完年就十岁了,洗衣……应该可以了吧?
他随便揉洗了一下,将衣衫收好端回家。带着棉的衣衫沾水之后很重,他一个大男人端着都费劲。放下盆歇气的时候,他越发肯定不能让小叶氏来干这个活。
不如,让陈传远洗?
十岁的孩子,搁别人家都要干活的。既然是他儿子,那干点活也没什么吧?
翌日楚云梨去接柳子安,刚上马车,就听他道:“陈传远和子连以后都不来了!”
楚云梨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再不来也是半年之后呢。
本来嘛,夫子的束脩不能退。孩子忍几个字,以后跟着去学做账房,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没想到陈长福这么着急,昨天才查出小叶氏有孕,今天就不让他们来了。她有些好奇:“不是说你们夫子不退束脩么?”
提及此事,柳子安面色一言难尽:“今日夫子只上了半天课,剩下的半天都和陈叔掰扯。陈叔想退银子,夫子不干,说没有这种先例。最后双方各退一步,夫子写了契书,以后陈叔可以再送孩子来读,把束脩用完。 ”
楚云梨听完,也觉得一言难尽。
某种程度上来说,陈长福也算是个坦荡的人。有了亲生儿子,养子继子都要靠边站。
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许多人都不会做得像他这般明显。
回去的路上,柳子安都在背书。
看到了那俩兄弟退学,他愈发珍惜读书的日子,也愈发认真了。
这也算是好事。
路过陈家村时,楚云梨看到许多人急匆匆都往后面的那排房子去。
楚云梨拦住一个妇人,不待她问,妇人已经道:“长福媳妇有孕了你知道吧?听说刚才见红了,被她堂嫂推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远。
妇人还是看在曾经楚云梨载她一程的份上才愿意停下来多嘴一句。
楚云梨惊讶无比,昨天得知小叶氏有孕,今日得知陈传远不能读书,她就猜到陈传远或者他爹娘会动手,没想到这么快。
当下一拉马车,直接去了后面的那条道。
这样的热闹,怎么能少了她呢?
陈长福的院子内外围了许多人,小叶氏抱着肚子躺在屋檐下,满脸煞白。
边上柳子喜哇哇大哭,柳子连也要哭不哭,陈传远蹲在角落。
陈长福正怒气冲冲,眼睛血红,瞪着陈传远的母亲田氏:“大嫂,小草无事便罢,她若是出事,我要你拿命来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