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可是有意?”曦朔新倒了一杯茶,抬眸看着紫罗。
紫罗坐下,并未答话。
“说给夏观澜听的?”曦朔饮了口茶。
“殿下都明白了,还多此一问。”紫罗拈了个杯子,也倒了一杯茶。
“你几时操起这个心?”
“人生在世,本就诸多不得已。若终究有缘无分,不妨彼此少些误解伤害。”紫罗从门外看过去,院子里梧桐树下光影摇摇晃晃的,叶子已经不似初到时嫩绿,已经一片碧色。有些不真实。“人跟这树一样,生在哪儿,长在哪儿,又被移去哪一方水土,全不由己。尽管如此,若生了根活下来,还是要一年年活下去。”
“天地之间,尽是意难平。”曦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是一扇门,就隔出两个世界,“诸事伤身,未必全是误解,只是一早殊途。”
那天下午,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相对而坐,喝了一下午的茶。叶影光动,微风入室,直到日暮西山,那影子迈进门内。
半世君臣,后来二人的一生中,再未有过此等平和光景。
到了晚上,吴楚处理完商会的事情,又风尘仆仆的过来了,坐下问了问情况。
“身子倒是比昨日暖了些,许先生又把了脉,说要再喝几副药稳住气血。”落惜脸色比昨日稳重了些,想是在控制之内。
“知微呢,怎不见他?”吴楚望了望,四处不见他人影。
“可是我来的不巧了。”两人抬头看见曦朔站在门前,和煦地一笑,“本想晚上无事,看探望一下,原来有客在此。”
“哪里的话,不妨事的。吴楚哥哥也是我家世交,自幼和姐姐一起长大的。”
落惜忙起身福了福礼让座,吴楚见状跟着站起来,揖手见过。
“吴公子。”曦朔点头。
“这是……凤阙凤公子,皓澜人士。近日客居家中。”落惜想了想,按曦朔那日自取的姓名介绍起来,“许大夫在药圃忙呢,因说姐姐这病药相复杂,恐有差误要亲自配药。凌越听了,索性把用得着用不着一干药材全搬了回来,三大架子码在药圃内,每日许大夫除了把脉都在那里。”
吴楚闻言点点头:“是他的性子。”
“紫罗那日回去也赞这许先生医术高明,不是是哪家医馆的名医?”曦朔此时倒有几分好奇。
“我这兄弟,不是医馆的大夫,乃是个教书先生。”吴楚有些唏嘘,“知微自幼用功苦读,博学强记。医术一事本是自学,谁知渐渐在周围治好了些疑难杂症,略有名气,常有人慕名来请。”
“没想到是这样,”落惜见他医术高深,以为是吴楚从哪里请来的名医。现在名医还是名医,没想到竟然本是位教书先生,“可既有这般医术,为何不同在医馆挂名,多救些性命?”
吴楚摇头笑了一笑,继续说道:“你不知道,我这兄弟自学医时便立誓,一生替人问诊,不取分文。不论贫富,只要有病求到他的,便上门出诊。有好些人拿着银子礼物上门感谢,他因恪守誓言,全都婉拒了。”
曦朔和落惜眼中此刻惊讶全数转为敬意。
“不知这位许先生多大年岁?既然如此博学多才,又这等心胸,人品贵重,为何这几年未被举荐之朝廷?”曦朔蹙眉,如此人才,不知为何困在离州做个教书先生。
“正是这话,落惜今日听闻许先生行事,心中敬佩。真心希望先生前程更好一些!”落惜撑着桌子,探身问着。
吴楚这次没有很快回答,拿起茶盏,在指间捏着摩挲,眼中有些苦意:“知微十一岁时,百日之间,并失怙恃。靠族内亲戚接济些米粮,不至饿死。也是自那时起,他便自学医术,发愿此生若能救世活人,分文不取。我家叔父后来听闻他学问、人品,便上门请到家塾中做了先生。前年也曾进了举荐名单,只是……”
吴楚苦笑一声:“离州每载举荐人数不过三人,怎会有他。”
曦朔虚握的手紧了紧,眉头更深了些。
这位许先生,殿下怕是想见一见。
紫罗所言不错。这样的人,埋没小小家塾之内。而九州之内,又有多少这样的人……这太平世道,究竟如何……
“即便这样,落惜也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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